林野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躺在歌剧院地下档案室角落的长椅上，身上盖着一件披风。
额头贴着湿布，手臂还疼，但不像之前那样像火烧一样。
耳边有水滴落的声音，一滴一滴，很慢。
他动了动手，指尖碰到地面，凉的。想坐起来，肩膀刚用力就抽了一下，疼得他吸气。
“别乱动。”芙宁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坐在不远处的小凳上，手里拿着一块布，正在擦他的中和器。枪身焦黑，裂缝很深，但她还在一点点抹。
“你醒了多久？”她问。
“刚醒。”他说，“外面……几点了？”
“快五点了。”她说，“娜维娅去换班守卫了，说让我们安静会儿。”
林野试着抬左手，只抬到一半就落下来。黑纹还在，边缘微微发亮，像坏掉的线路。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三个小时。”她放下布，走过来摸他额头，“烧退了些，但脉搏还是不稳。”
他看着她的眼睛。灯光很暗，但她眼里的光很清楚。
“你一直在这？”
“嗯。”
“为什么不叫人？”
“叫了也没用。”她说，“他们治不了锚点反噬，只有我能用胎海本源帮你压住。”
他笑了下：“你还真把自己当神医了。”
“我不是神。”她说，“我只是……不想看你再倒下。”
这句话说得轻，但林野听得清楚。
他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倒计时、红点、七个废弃站台。他猛地抬头。
“信号呢？还在吗？”
“在。”她点头，“娜维娅截获了最新一段，倒计时停在五十分钟，没再走。”
“不是暂停。”他说，“是等我们行动。”
她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现在的他，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去拆解一场跨城联动的阴谋。
可他不能等。
“扶我起来。”他说。
“你疯了？”她皱眉，“你现在动一下都可能崩溃。”
“所以我才要现在动。”他说，“越晚，他们就越有机会激活全部节点。”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起身走到墙边，拿起靠在那里的金属支架。
“这是娜维娅留的辅助杆。”她说，“你要走，就用这个。”
她把杆子递过来。
林野没接。他撑着长椅边缘，一点一点往上爬。腿软，膝盖发抖，但他没停。
她站在旁边，手伸着，随时准备扶。
他终于站起来，摇晃了一下，靠着墙喘气。
“我可以走。”他说，“只要你想让我走。”
她咬了下嘴唇，然后伸手挽住他胳膊。
“我陪你。”她说。
两人慢慢往外走。走廊空荡，脚步声回响。每一步都慢，但没停。
中途林野差点摔倒，她立刻抱住他肩膀。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水汽味，像是雨后的空气。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他突然问。
“在审判台。”她说，“你穿着黑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说我像个假人。”
“我说了吗？”
“说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她顿了下：“我觉得……你说对了。”
林野愣住。
她继续走，声音很轻：“我一直都在演。演神明，演完美，演无所不能。可其实我很怕，怕哪天露馅，怕大家不再信我。”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说，“因为你看到了真实的我，还愿意站在我这边。”
林野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看她，眼神认真。
“我不是站你这边。”他说，“我是跟你一起走。”
她抬头看他。
他抬起右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不管接下来有多难，我都不会松开。”
她没说话，眼眶有点红。
两人继续往上，穿过后台通道，爬上消防梯，最后推开屋顶的铁门。
风一下子吹进来。
夜色还未散尽，远处钟楼的光映在水面，枫丹廷一片寂静。
他们走到边缘，靠着栏杆站着。城市在脚下，灯火零星。
“你说……我们能守住这一切吗？”她低声问。
“不一定赢。”他说，“但我一定陪你打完。”
她看着他，忽然靠了过来。
肩膀轻轻碰上他的肩，然后一点点贴上去。
他没动，任她靠着。
“以后不用一个人撑了。”他说。
“我知道。”她闭着眼，“但现在……让我靠一会儿。”
风吹着他们的衣服，发出轻微的响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东方开始泛白，天空从深蓝变成灰亮。
“天要亮了。”她说。
“新的一天。”他说，“新的挑战。”
她抬起头，看着他：“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
他点头：“一起。”
两人并肩站着，望着远方。
晨光照在他们身上，影子拉得很长。
芙宁娜的手一直被他握着，没有挣脱。
楼下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开了条缝，娜维娅探出头。
看到屋顶上的两人，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走廊尽头，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屋顶上，林野忽然感到左臂一阵刺痛。
黑纹闪了下，比刚才更亮。
他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芙宁娜察觉到异样，转头看他。
他冲她笑了笑：“没事。”
话音刚落，他手指抽搐了一下。
握着她的手松了一瞬。
她立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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