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手还停在半空，掌心残留着那滴黑血的触感。
他没有擦，也没有收回，只是盯着石门内蔓延出的幽暗通道。
芙宁娜站在他身侧，呼吸很轻。
她的指尖仍萦绕着一缕水元素，微光映在脸上，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两人谁都没说话。
上一秒还在港口对峙愚人众，下一秒就站在这座死寂千年的遗迹前。
空气里有股铁锈味，混着潮湿石头的气息，但最明显的，是地下传来的低频震动——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爬行。
林野左眼的暗金纹路闪了一下。他没动，只是将中和器从袖中抽出半寸，金属摩擦声极轻。
“你闻到了吗？”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血。”芙宁娜说，“不是人类的。”
林野点头。他蹲下身，手指再次碰了碰地面裂缝。
那滴黑血已经渗进石缝，只留下一点黏腻的痕迹。他捻了捻，指尖发涩。
“不是催化剂，也不是魔物常规分泌物。”他说，“更像是……旧伤裂开。”
芙宁娜皱眉：“谁会在这里受伤？”
“不知道。”林野站起身，“但肯定不是我们想见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踩上第一级台阶。
石面粗糙，边缘被藤蔓割裂，露出底下刻满符文的底座。
那些符号像是被人用钝器硬凿出来的，歪斜而密集，排列方式不像提瓦特任何已知文字。
芙宁娜跟上。
她不再让水元素试探地面，而是直接凝聚成一团柔和的光源，托在掌心。
光晕向前推移，照亮了通道深处。
通道不长，约莫三十步后豁然开阔。
一个圆形石室出现在眼前，中央立着一块三米高的石板，表面布满交错的沟壑，像是干涸的河床。
林野停下脚步。
“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芙宁娜没应声。她盯着石板，脚步却没停。走到离石板两步远时，她抬起手，指尖朝着符文最密集的位置伸去。
“别碰！”林野一把抓住她手腕。
她转头看他。
“它在动。”他说。
芙宁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石板上的某道裂痕正在缓缓扩张，像是内部有液体流动。
几秒后，一道蓝光顺着沟壑爬升，在顶部汇聚成一个模糊的图案。
“这是……”她刚开口，石板突然震了一下。
嗡——
低沉的共鸣从地底传来，整个石室都在颤。
林野立刻将她拉到身后，中和器完全出鞘，横在胸前。能量场瞬间展开，形成一层透明屏障。
可预想中的攻击没来。
石板表面浮现出全息影像。
画面里是风暴中心。
狂风卷着雷火与海浪，元素暴动到极致。
而在风暴中央，两个人影紧紧相拥。
一个是她，穿着审判长裙，另一个是林野，银灰色短发被风吹乱，左眼泛着暗金光芒。
他们彼此环抱着，像是要对抗整个世界的崩塌。
影像只有五秒，随即消失。
石室重归寂静。
林野没动，中和力依旧维持在体表。他知道这种级别的投影不可能无害。
但他更清楚，刚才那一幕——不是幻觉，也不是伪造。
太真实了。
芙宁娜挣脱了他的手，走向石板。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虚影消失的位置。
“这不是表演。”她说，声音有点抖。
“我知道。”林野收起中和器，但没靠近，“但它为什么会出现？”
芙宁娜没回答。
她用力踩向地面，脚尖砸在投影落点，碎石飞溅。
可那画面再没出现。
几秒后，地面开始震动。
石板下方的符文逐一亮起，蓝光如水流般蔓延。最终，一行新字浮现：
唯有真心能破预言。
林野看着那句话，笑了下。
“看来我们已经被写进历史了。”
芙宁娜背过身去。她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我不需要被预言定义。”她说。
“没人说你需要。”林野走到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但如果这就是注定的结局，那我们就把它变成选择。”
芙宁娜抬头看他。
林野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坠。珍珠还在，但光泽比之前暗了些。
“你说过不想再演了。”他说，“那就别演给命运看。”
沉默了几秒。
芙宁娜终于点头。
“走吧。”她说，“看看这地方还藏着多少‘注定’。”
林野转身，中和器重新收入袖中。
他走在前面半步，左眼持续扫描地下能量流。
那种蠕动感还在，但节奏变慢了，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
芙宁娜跟在他身后，掌心的水元素光团稳定前行。她不再试探，也不再犹豫。每一步都踩得结实。
石室尽头是一条向下的阶梯，坡度陡峭，两侧石壁上刻满了同样的符文。
越往下，空气越冷，呼吸时能看到白雾。
走到一半，林野忽然停住。
“怎么了？”芙宁娜问。
“下面有人来过。”他说。
他指着右侧石壁底部的一处划痕。
那是靴底留下的印记，边缘整齐，明显是近期踩踏所致。而且方向是向下。
“愚人众？”芙宁娜问。
“不确定。”林野蹲下检查，“但这个人走得不急，也没有隐藏痕迹。”
“说明他知道这里安全。”
“或者……他认为我们会跟着来。”
芙宁娜冷笑：“那就让他们等着。”
她加快脚步，越过林野走下阶梯。林野没拦她，只是加快感知频率，确保周围没有埋伏。
阶梯尽头是一条狭窄回廊，两侧立着残破的石柱。
柱身上嵌着发光晶体，微弱的蓝光照亮前方十米左右的距离。
再往前，什么都看不见。
林野伸手摸了摸最近的石柱。晶体冰冷，但内部有能量流动的迹象。
“这些不是装饰。”他说，“是监视装置。”
“谁设的？”芙宁娜问。
“不知道。”林野收回手，“但它们现在没启动。”
芙宁娜继续往前走。她的步伐很稳，水元素光团始终照向前方。
林野紧跟其后，左手搭在中和器柄上。他能感觉到，地下的震动越来越弱，几乎快要停止。
就在他们走过第三根石柱时，地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林野立刻侧身，将芙宁娜往自己这边一带。
下一秒，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石板裂开一道缝隙，一股黑色液体喷出，撞上天花板后迅速凝固，变成类似蛛网的结构。
“深渊残留物。”林野低声说，“被触发了。”
芙宁娜盯着那团黑网，眼神冷了下来。
“这不是陷阱。”她说，“是警告。”
“谁的警告？”
她没回答。
林野看向四周。其他石柱的晶体开始微微发亮，像是被激活了某种机制。
“我们得快点。”他说，“这里马上就不安全了。”
芙宁娜点头，继续前进。
又走了十几步，前方出现一道拱门。门框上刻着一句话：
当异世之锚触及神之心，命运之轮将重启。
林野念完这句话，笑了。
“这话说得还挺明白。”
芙宁娜看着那扇门，没动。
“你觉得……它是真的吗？”她问。
“哪部分？”林野反问。
“全部。”她说，“包括那个影像。”
林野沉默了几秒。
“我不知道预言能不能改。”他说，“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
“我们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是被安排的。”
芙宁娜看着他，很久。
然后她迈步，走向拱门。
林野跟上。
两人并肩穿过石门，进入更深的黑暗。
回廊尽头，一道阶梯缓缓下沉，消失在视线之外。
芙宁娜抬手，水元素光团向前推进。
光晕照亮了第一级台阶。
台阶边缘，有一枚带血的金属徽章，上面刻着愚人众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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