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手还沾着那滴黑血的余温，但他没去擦。
他盯着前方幽深的回廊，空气冷得能看见呼吸的白雾。
脚下的台阶铺着碎石，边缘残留着刚才那枚愚人众徽章的血迹。他弯腰捡起徽章，随手塞进衣兜，没说话。
芙宁娜站在他身后半步，手指微微发抖。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刚才凝聚的水元素光团已经熄灭。她试了两次才重新点亮，光比之前暗了一圈。
“别走太前。”林野回头看了她一眼，“这地方不对劲。”
他说完就往前迈了一步，左眼的暗金纹路闪了一下。
中和力从体内扩散，形成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把两人罩在里面。
回廊两侧的石柱开始变化。
那些嵌在壁中的晶体原本只是微亮，现在却缓缓流动起蓝光，像水在血管里爬行。
地面也有了动静，裂纹中浮现出细小的符文，一串串滑过石面，像是活的东西。
芙宁娜的脚步顿了一下。
林野立刻察觉。他转身抓住她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猛地回神。
“别看地上的光。”他说，“那是记忆陷阱，碰了就会被拉进去。”
芙宁娜点头，但呼吸还是乱了。她盯着那些符文，嘴唇动了动：“它们……在念我的名字。”
林野没松手。他拉着她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符文未覆盖的地方。中和力持续运转，隔绝着地面的能量渗透。
“听我说。”他的声音很稳，“你现在感觉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疼、冷、听到的声音，全是假的。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你还站在这儿，我在你旁边。”
芙宁娜咬住下唇，用力点头。
他们走到回廊中央时，墙上的水晶突然爆亮。
一道强光扫过，林野只来得及把芙宁娜往怀里一拽，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抽离了现实。
眼前场景变了。
暴雨砸在歌剧院顶楼，风卷着雨打在脸上。一个女人背对他们站着，穿着和芙宁娜一样的审判长裙，但裙摆破了，天平挂坠断成两截，垂在指尖。
她转过身。
脸和芙宁娜一模一样，可眼神空得吓人。
“别相信‘表演正义’。”她的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芙宁娜……他们都在等你倒下！”
芙宁娜浑身一震，脱口而出：“我也……也是……”
林野一把抱住她肩膀：“醒过来！这不是真的！”
可前任水神的目光已经锁住芙宁娜，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你以为你在守护枫丹？”她的声音带着笑，“你只是在演一场没人想看的戏。五百年前我试过，五百年后你还在重复。”
话音落下，四周的雨突然凝固。
一根根水线从空中伸出，缠上芙宁娜的手腕、脖子、脚踝，像锁链一样收紧。她的元素力开始失控，体表涌出狂暴的水流，在幻境中形成漩涡。
林野知道不能再等。
他抬手激活中和力，强行切断那些水链，同时用身体挡住扑向芙宁娜的冲击波。
能量相撞的瞬间，他把她整个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现在有我在！”他在她耳边吼，“给我回来！”
芙宁娜的身体剧烈颤抖。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不断往下掉。
林野不再管幻境崩塌的动静。他抬起腿，猛地撞向旁边的石墙。
砰！
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他也感觉到怀里的芙宁娜抽搐了一下。
他又撞了一次。
这次两人都跌出了幻境。
现实中的回廊一片死寂。他们倒在尽头的空地上，头顶的水晶全部熄灭。林野喘着气撑起身子，左眼的纹路烫得厉害，肩头蹭破了一块皮，渗出血丝。
芙宁娜躺在他旁边，眼睛闭着，手还在抖。
林野伸手探她鼻息，确认没事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醒醒，别睡。”
过了几秒，芙宁娜睁开眼。她没有坐起来，只是盯着天花板，呼吸慢慢平稳。
林野扶她坐起，一只手始终搭在她背后。
“刚才看到的不是你。”他说，“那是过去的事，早就结束了。”
芙宁娜没说话。她抬起手，摸了摸耳坠上的珍珠。那颗珠子裂了一道缝，光黯淡了许多。
“她说得对。”芙宁娜终于开口，“我一直在演。我以为只要做得够完美，就能守住枫丹。”
“但现在不一样了。”林野打断她，“你不是一个人扛着。锚点体质也好，预言也罢，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是新的。”
芙宁娜转头看他。
林野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湿痕，动作有点粗，但没放开。
“走，我们还得买帽子。”他说，“你那个旧的快散架了，挡不住雨。”
芙宁娜愣了一下。
她没笑，也没反驳，只是慢慢把手伸过去，握住了林野的袖角。
林野站起来，顺手把她拉起。两人站定，面前是一道向下的阶梯，漆黑不见底。
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潮湿的气息。
芙宁娜靠着林野站了一会儿，然后迈出第一步。
林野跟在她身边，左手按着中和器，右手机械性地扫视周围。
他们的影子被阶梯深处的微光拉长，投在墙上。
芙宁娜的裙角被风吹起，贴在林野的小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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