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林梢，吹得草叶沙沙作响。
林野睁着眼，一只手贴在地面，指腹能感觉到土壤里传来的细微震颤。
他没动，也没叫醒靠在他肩上的芙宁娜。
她呼吸平稳，发丝蹭着他下巴，有点痒。
但他不敢松劲。
刚才那根断枝落地的声音不对。太整齐了，像是被刀割断的。
他慢慢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住芙宁娜的手腕。她睫毛抖了一下，醒了。
“别说话。”他低声道，“往前三步，是空的。”
芙宁娜没问为什么。她只是缓缓坐直，目光扫向前方那片看似结实的地面。
月光下，泥土颜色和周围差不多，但确实少了些草根缠绕的痕迹。
林野收回贴地的手，掌心已经发烫。
锚点体质还在冷却期，刚才挡子弹耗了太多能量，现在最多撑起一个护罩。
“绕。”他说。
两人起身，沿着树根边缘缓慢移动。
每一步都踩得极轻。
芙宁娜走在后面，鞋尖几乎贴着林野的脚跟。
突然，她左脚踩到一根枯枝。
“咔。”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像敲了一记钟。
林野猛地回头，伸手去抓她手腕——晚了。
地面像纸一样裂开，中间塌陷出一个黑洞。他们根本来不及跳，直接往下坠。
风声灌耳。
坑底闪着寒光。
全是倒刺，密密麻麻插在土里，尖端泛着紫黑色，明显淬了毒。
林野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体，把芙宁娜搂进怀里，自己背朝下落。
他咬牙催动中和力，一层暗金色屏障瞬间展开，挡住大部分毒刺。
“砰！”
两人砸进坑底，尘土飞扬。
屏障碎了。林野后背火辣辣地疼，有几根刺划破衣服扎进皮肉，又被他硬生生挣断。
芙宁娜压在他身上，没受伤，但脸色发白。
头顶传来脚步声。
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坑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其中一个举起留影机，镜头对准坑底。
“水神大人。”那人冷笑，“您平时不是最讲究仪态吗？现在这个姿势，可不太优雅啊。”
旁边一人跟着笑：“要不要我们帮您拍张合照？标题就叫‘神明与流浪汉的最后拥抱’？”
芙宁娜没抬头。她慢慢从林野身上爬起来，站稳，拍了拍裙摆的灰尘。
林野也撑着地面坐起，左手按住肋骨处——那里刚才撞在石块上，现在一喘气就抽痛。
“你们就这点本事？”他咳了一声，“挖个坑，等着人掉？”
“这不是普通的坑。”坑口的人说，“底部的刺用了原始胎海残渣炼制，只要破皮，毒素就会顺着血液侵蚀元素核心。你那位神明小姐，撑不过十分钟。”
林野没理他。他转头看芙宁娜：“你能走吗？”
她点头：“能。”
“待会我冲上去，你跟紧。”
“不。”她说，“我有更好的办法。”
林野皱眉。
芙宁娜已经蹲下身，盯着其中一根毒刺。她伸手碰了下刺尖，指尖立刻泛起青紫色。
“果然是胎海物质。”她低声说，“能共鸣。”
“你干什么？”林野抓住她手腕。
她没挣脱，只是看着他：“相信我。”
然后她抬起右手，一口咬在食指上。
血流出来，是蓝色的。
她抹开林野左臂的衣服，露出那片布满暗金纹路的皮肤。她的血滴上去的瞬间，纹路猛地亮了一下。
“以神之名。”她声音很轻，“借你之躯，破此虚妄。”
林野全身一震。
那股热流像岩浆一样冲进血管，烧得他骨头都在响。他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
金色光芒从他手臂炸开，顺着血脉蔓延全身。他的瞳孔变成纯金，皮肤下的纹路像活了一样扭动。
坑底的毒刺开始震动。
一根，两根，接着全部疯狂摇晃。
“怎么回事？！”坑口有人惊叫。
光芒形成环形冲击波，轰然扩散。
“咔嚓！”
所有毒刺在同一秒粉碎。
坑壁裂开，上方泥土松动，哗啦啦往下掉。
林野一把抱住芙宁娜，翻身滚向角落。一块巨石砸在他刚才的位置，把地面砸出深坑。
尘土弥漫。
等烟散了些，两人从碎石堆里爬出来。林野左肩被一根未完全粉碎的刺划伤，血流不止。奇怪的是，芙宁娜的蓝血混进去后，伤口边缘开始浮现金色纹路，像藤蔓一样往皮肉里钻。
他低头看了眼，没管。
芙宁娜靠在树干上，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她右手还抓着林野的手腕，指节发白。
“你疯了？”林野喘着气，“用神血激活锚点，你想死吗？”
“我没疯。”她抬头看他，眼神清醒，“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一次，我不想躲你身后了。”
林野愣住。
她慢慢松开手，指尖擦过他受伤的肩膀。
“疼吗？”她问。
林野扯了下嘴角：“比你说想和我看五百年星空那一刻，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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