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厂房的应急灯管滋滋作响，把七个人影扯得歪七扭八。我靠在冷却塔边上擦匕首，金属刃面映出每个人的眼睛——那里面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熙蒙敲键盘的声音像雨点砸铁皮屋顶，每隔七秒就会卡顿一下。

"他改了备用频道！我亲眼看见的！"仔仔突然从角落冲出来，湿头发贴在额头上像团乱草。他抖动的手指捏着张泛黄的便签纸，边缘还沾着可疑的褐色痕迹，"那天晚上...那天晚上熙旺根本没去东侧警戒！"

我把那张纸按在控制台上，指纹扫描仪显示出双重覆盖的油印纹路。"备用频道切换记录需要三级权限。"熙蒙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器般的冷漠，"除非..."他的指甲敲击着屏幕边框，"有人破解了傅叔的生物识别锁。"

我想起熙旺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回来时战术靴上的泥渍，那些深褐色的斑痕分布太过规律。现在才注意到，它们和仓库门口的轮胎印完全吻合——有人提前布置好了陷阱。

警报声突然炸响，所有监控画面同时闪烁。熙蒙猛地扯断几根网线，却还是晚了一步——主屏幕上浮现出灰白雪花纹，接着就是那张我们都以为再也看不见的脸。

"别相信凛薇"

四个字在扬声器里回荡时，我听见阿威握紧警棍的摩擦声。小辛踢飞的椅子撞翻工具箱，扳手滚到仔仔脚边又弹进阴影里。胡枫的手搭上我肩膀，温度透过湿透的作战服渗进来，烫得惊人。

"傅叔教过我们，"我转身面对所有人，手指划过操作台积灰的表面，"当证据自相矛盾时，就去看谁在说谎。"熙蒙突然笑起来，嘴角扬起的角度让我想起他每次破解加密文件时的表情，"可惜这次，我们都说了真话。"

厂房顶楼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像是有人踩着通风管道移动。胡枫掏枪的瞬间，所有灯光骤然熄灭。在众人慌乱中，我摸到控制台侧面的划痕——那是熙旺惯用的摩斯密码标记，最后一个字母还带着新鲜刮痕。

"先冷静！"我抬高声音，手指在黑暗里摸索到开关。应急灯重新亮起时，发现熙蒙正盯着我手背——那里有道刚结痂的抓痕，是给仔仔注射镇静剂时留下的。

"凛薇，"胡枫突然开口，他的檀木香混着血腥气，让人想起暴雨夜的泥泞，"你闻起来像要下雨。"

我推开他检查轮胎的手。他身上有股让人烦躁的味道，混着雨水的腥气，像暴雨前闷热的森林。"信号源来自..."

熙蒙突然压低声音，屏幕上的红字闪烁着跳出血色警告："该死！是总部备用频道！"

我冲向调度台时，熙旺递来张浸水的地图。他手套上的泥渍印在坐标点上，那是我们约定的接应点。"老地方见。"

"活着出来，我等你接应。"引擎轰鸣盖过雨声的瞬间，探照灯撕裂了整个黑夜。子弹擦过车顶的金属刮擦声和仔仔的抽气声同时响起，他死死攥住我衣角，指甲几乎戳进我腰肉里。熙旺跃上车斗时朝我投来最后一眼。那个眼神我永远记得，就像当年他把我从训练室拖出来时那样，带着某种说不出的东西。

后视镜里，熙蒙引爆的干扰弹在雨夜炸开紫色火花。胡枫猛打方向盘，车轮碾过水洼溅起的泥浆里，有抹不掉的红色。

"你们看见了吗？"小辛的声音发颤，她手里攥着半块碎玻璃，"刚才画面里的...那不是熙旺。"

阿威突然把警棍甩得啪啪作响："什么意思？"

"瞳孔。"小辛把玻璃片凑近灯光，"熙旺左眼虹膜上有道月牙形疤痕，但画面里的瞳孔是完整的。"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像被雨水泡胀的棉絮堵在喉咙口。我摸出随身携带的照片，那是去年除夕拍的全家福。熙旺站在人群最后面，左眼确实有道月牙形的伤疤。

"所以..."仔仔的声音打着颤，"刚才那个人是谁？"

"有人在模仿他。"我的指甲掐进掌心，"而且知道我们的最高密令。"

熙蒙突然爆出一串冷笑："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今晚？为什么雷暴天还要行动？"

"你说什么？"胡枫的手又搭上我肩膀。

"气象预警是昨天下午三点发布的。"熙蒙敲了敲屏幕，"而行动计划是昨天晚上九点确定的。"

我感觉后背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

"对，"熙蒙的指尖在控制台画出一个圈，"从一开始，我们就被人算计了。"

胡枫突然掏枪指着熙蒙："你他妈到底站哪边？"

"别激动。"我伸手挡在两人中间，"熙蒙说得对，这太巧了。但问题是，谁能在六小时内渗透我们的系统？"

"干爹。"仔仔的声音像根针，"只有他知道全部的加密方式。"

空气突然凝固。我想到傅叔书房里那个保险柜，里面装着他最珍视的东西——我们的出生证明、照片，还有...

"不对，"我摇头，"干爹已经死了。"

"可那个号码..."仔仔掏出手机，"是从傅叔的旧号码发来的。"

我接过手机，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心里泛起一阵恶心。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除非..."熙蒙突然开口，"有人拿到了傅叔的生物密钥。"

"什么意思？"小辛问。

"傅叔的虹膜、指纹、声纹，"熙蒙的声音越来越冷，"还有DNA样本。这些都在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有人利用傅叔的样本伪造身份？"

"没错。"熙蒙点头，"而且这个人非常了解我们的系统。"

"可是..."阿威挠头，"谁能做到这些？"

没人回答。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背叛者就在我们中间。

"等等！"仔仔突然尖叫，"我记得那天晚上，有人去过干爹办公室！"

"谁？"我急问。

"是..."仔仔的声音突然卡住，他惊恐地看着我，"是...是你，凛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