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碧瑶)在幽姬的帮助下,刚刚逃离狐岐山范围,心中惊魂未定。她沿着崎岖的山路疾行,只想尽快回到青云门,将这几日听到的零碎信息禀报师门,也让自己混乱的心绪得以平复。
然而,她刚穿过一片雾气弥漫的枯木林,一道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挡在了她的前方。
玄衣,赤棒,死寂的眼神。
是鬼厉!
他似乎是恰好途径此地,或许是刚从死泽归来,或许是循着某种直觉。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空气中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姚玉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冻结。她想绕开,脚步却如同灌了铅,在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注视下,动弹不得。
鬼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起初依旧是那片惯常的漠然,如同看路边的石子、林间的枯木。一个陌生的、穿着普通衣裙的青云弟子(他依旧认为姚玉是男子,此刻换回女装也未深究),引不起他丝毫兴趣。
他移开目光,准备继续前行。
可就在他目光移开的刹那,一阵山风恰好拂过,吹动了姚玉因仓促赶路而略显凌乱的发丝,露出了她小巧的耳垂,以及……耳垂后那一颗极其细微、若隐若现的、嫣红的小痣。
鬼厉的脚步猛地顿住!
那颗痣……
他霍然转头,目光如同最凌厉的剑锋,瞬间再次锁定在姚玉脸上!这一次,不再是漠然的扫视,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撕裂般的审视和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脸,盯着那颗只有在极近处、特定角度才能看到的痣!那是碧瑶的痣!是他曾在无数个深夜,于回忆中反复摩挲、刻骨铭心的印记!
可是……眼神不对!气息不对!这身打扮也不对!
但那张脸,那颗痣……世上绝无如此巧合!
鬼厉你……”鬼厉的声音干涩得可怕,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到底是谁?
碧瑶姚玉被他眼中骤然爆发的、混合着狂怒、怀疑、痛苦和一丝渺茫希冀的骇人光芒吓得魂飞魄散,她下意识地后退,脱口而出:“我、我是姚玉!”
鬼厉姚玉?”鬼厉低吼出声,周身压抑的血煞之气再也控制不住,轰然爆发,如同实质的血色浪潮向四周席卷而去,枯木为之摧折!“还在骗我!”
他一步踏出,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姚玉面前,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向她的手腕!那速度快得超出了姚玉的反应极限!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姚玉体内那股属于鬼王宗少主、被封印和遗忘的本能,在极度危机下被激发!她手腕一翻,一道精纯的、带着幽冷气息的鬼王宗灵力下意识地迸发,试图格开他的擒拿!
这缕灵力,虽然微弱,却纯粹而正宗,绝非青云道法!
感受到这缕熟悉的、独属于鬼王宗核心功法的气息,鬼厉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欺骗、被愚弄的滔天怒火!
鬼厉果然是你!”他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另一只手中的噬魂棒血光大盛,带着毁天灭地的凶戾之气,毫不留情地朝着姚玉横扫而去!他认定了眼前之人是故意伪装成碧瑶的模样,甚至模拟了她的功法气息,前来戏弄于他!
这一击,含怒而发,虽非全力,却也绝非一个“普通青云弟子”所能承受!
碧瑶不要!”姚玉尖叫一声,那噬魂棒带来的死亡阴影让她浑身冰凉,她拼命催动体内所有能调动的灵力(混杂着青云基础功法和那丝鬼王宗本能),在身前布下一道脆弱的屏障!尸
轰——!”
噬魂棒毫无阻碍地击碎了屏障,残余的力量重重地撞在姚玉的胸口!
“噗——!”
姚玉如遭重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她重重地摔在十几丈外的地上,胸口剧痛,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鬼厉站在原地,噬魂棒上的血光缓缓收敛。他看着那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冒牌货”,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更加荒芜冰冷的死寂和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细微的恐慌。
他伤了她……顶着那样一张脸……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刺目的鲜血。只是一个卑劣的冒充者,死不足惜。
他转身,身影融入雾气与阴影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不知过了多久,姚玉才从剧痛和半昏迷中悠悠转醒。胸口依旧火烧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她挣扎着坐起身,看着鬼厉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恐惧、后怕,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深切的悲伤和委屈。
他认出了她(虽然不是以她希望的方式),却又毫不留情地重伤了她。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比身上的伤还要痛……
她咬着牙,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朝着青云山的方向,艰难地、一步一步地逃去。
她不知道,她逃离的,不仅仅是一个想要她命的魔头,更是她失落了十年、沉重无比的过去。而那个伤她至深的人,也永远无法知道,他亲手打伤的,正是他耗费十年光阴、踏遍四海八荒苦苦追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