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季前的官方测试日到了。
赛道喧嚣震天，空气里弥漫着高热轮胎摩擦地面产生的焦糊味，混合着燃油和汗水的气息。引擎的咆哮像是巨兽的嘶吼，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肾上腺素。
司青穿着崭新的防火赛车服，站在P房门口，看着属于他的那辆赛车被工程师们做最后的调试。阳光照在流畅的车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那熟悉又令人战栗的味道涌入肺腑，唤醒了他血液里沉睡已久的、对速度的本能渴望。
宋之珉就站在他身侧，同样一身赛车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他没有看车，目光落在司青微微绷紧的侧脸上。
“紧张？”他问，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司青转过头，对上他沉静的目光，心里的那点忐忑奇异地平复下去。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有点。不过更多的是兴奋！”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眼神灼亮，“终于能摸到方向盘了。”
宋之珉看着他眼中重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光彩，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赛道上肆意张扬、像风一样自由的司青。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注意安全，循序渐进。”
“知道啦，宋教练！”司青故意拖长了语调，伸手拍了拍宋之珉的手臂，触手是防火服坚硬的质感，却仿佛能感受到其下沉稳的心跳。
他戴上头盔，隔绝了大部分外界噪音，世界瞬间变得专注而清晰。坐进熟悉的驾驶舱，被各种按键和屏幕包围，一种奇异的归属感涌了上来。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手指轻轻拂过方向盘，像是在抚摸久别重逢的恋人。
车载通讯里传来工程师冷静的指令。司青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看向前方蜿蜒的赛道。
引擎轰鸣，赛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出维修区。
速度感瞬间包裹了他。G力将他紧紧压在座椅上，视野两旁的景物疯狂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彩。每一个弯道，每一次换挡，肌肉记忆被迅速唤醒，流畅得仿佛从未中断。额角那块新疤在头盔的包裹下隐隐发热，却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种新生的烙印。
他跑了几圈，感觉越来越好，身体里的某个开关被彻底打开。他甚至在一个高速弯道，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却精准无比的晚刹车，轮胎擦着路肩掠过，激起一小撮烟尘。
P房内，监控屏幕前，宋之珉抱臂站着，目光紧紧追随着屏幕上代表司青赛车的光点。看到那个激进的过弯，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看到赛车随即稳定住路线，并刷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单圈时间后，那点蹙起的纹路又缓缓松开。
旁边有队友吹了声口哨：“可以啊青哥！宝刀未老！”
宋之珉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转瞬即逝。
测试结束，司青意犹未尽地将车驶回维修区。他摘下头盔，头发被汗水浸湿，黏在额前，脸上却带着酣畅淋漓的、毫无阴霾的笑容，比头顶的日光还要耀眼。
他跳下车，几乎是跑着冲向宋之珉，兴奋地抓住他的胳膊：“之珉哥！你看到我最后那个弯道了吗？感觉回来了！全都回来了！”
宋之珉被他撞得微微后退半步，稳住身形，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亮得惊人的眼睛，点了点头：“看到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很冒险。”
司青浑不在意地摆手，笑容灿烂：“放心，我心里有数！”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他身上还带着赛道上的热气和高亢的情绪，像一团蓬勃燃烧的火焰。宋之珉看着他，看着他空荡荡的、因为激动而比划着的手腕在自己眼前晃动，那截腕骨在阳光下白得有些晃眼。
这一次，那根关于手绳的、冰凉的丝线，似乎也被这炽热的阳光和司青毫无保留的喜悦熔断了。宋之珉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拂开司青黏在额角疤痕上的湿发。
“没有。”他低声说，目光落在司青汗湿的、洋溢着纯粹快乐的脸上，“很好。”
司青笑得更加开心，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和依赖：“走！之珉哥，我请你吃大餐庆祝！”
他的手掌温热，带着刚脱下手套的潮气，紧紧箍在宋之珉的手腕上。那一刻，所有细微的不安都似乎被这实实在在的触感和眼前人璀璨的笑容驱散了。
圆满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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