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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青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直到胃里的翻腾和那股灭顶的寒意稍稍平息，才用冷水狠狠泼了几把脸。镜子里的人，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却多了些摇摇欲坠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宋之珉还坐在沙发上，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只是头微微低着，视线落在面前那盘几乎没动过的水果上，侧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寂。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
司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发疼。所有的话都堵在那里，关于手绳，关于心率，关于那场争吵和他遗忘的疾病……最终，他只挤出一句苍白无力的：“我……我不知道……”
宋之珉看着他慌乱又自责的样子，眼底那片深沉的悲恸似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沉寂。他站起身，走到司青面前，没有碰他，只是低声说：“不怪你。”
这三个字，比任何责备都让司青难受。
“时间不早了，”宋之珉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刚恢复，需要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没有给司青挽留的机会，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径直走向门口。
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了。
公寓里瞬间只剩下司青一个人，和满室尚未散尽的火锅气味，以及那盘精致却冰冷的水果。刚才的温馨甜蜜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寒冷。
他慢慢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脸埋进膝盖。心脏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不知道是生理性的，还是心理上的。
接下来的几天，宋之珉依旧每天都会来，带食物，督促他吃药，陪他做简单的复健。但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司青变得小心翼翼，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撒娇耍赖，而宋之珉，也愈发沉默。
那条消失的红色编织手绳，和它背后代表的沉重真相，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这天下午，司青一个人在家做恢复训练，门铃响了。
他以为是宋之珉，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宋之珉，而是一个娇小的女生。她大概一米五八左右，穿着精致的娃娃领连衣裙，圆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果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又甜美的笑容。
“司青哥！你真的出院了！太好了！”女生声音清脆，带着点雀跃，“我听说你出事，担心死了！之前去医院，护士说你情况不稳定，不让探视……”
司青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努力在空白的记忆里搜索，毫无所获。他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你是……？”
女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更加甜美、带着点委屈的表情：“司青哥，你不记得我啦？我是蒋思奕啊！我们以前……经常在赛后派对上遇到的。”她说着，自来熟地往前凑了凑，仰头看着司青，眼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你每次比赛都好帅的！”
司青对她毫无印象，但出于礼貌，还是侧身让她进来了。
蒋思奕将果篮放在茶几上，目光在公寓里快速扫了一圈，尤其是在看到玄关处放着的两双不同尺寸的男士拖鞋时，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司青哥，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头还疼吗？”她转过身，关切地问，语气亲昵自然，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还好，谢谢关心。”司青保持着距离，语气疏离。
蒋思奕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冷淡，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捧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司青：“那就好！你不知道，圈子里都在传你和宋之珉……哎呀，那些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她适时地停下，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带着同情的神色，“司青哥，你失忆了，很多事情不记得，可别被有些人……趁虚而入了。”
司青的眉头蹙了起来。他不喜欢这种意有所指的话。
蒋思奕观察着他的神色，话锋一转，又变得天真烂漫起来：“不过没关系！司青哥，你忘了以前的事，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嘛！我知道有家新开的私房菜特别好吃，环境也好，要不要一起去？就当是庆祝你康复？”
她热情地发出邀请，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司青正要拒绝，公寓门再次被推开。
宋之珉提着刚从超市买回来的食材，站在门口。他看到客厅里的蒋思奕，脚步顿住，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锐利得像冰锥。
蒋思奕看到宋之珉，脸上甜美的笑容不变，甚至更加灿烂了几分，她站起身，声音娇嗲地打招呼：“之珉哥！你也来啦？真巧，我正说请司青哥出去吃饭呢！”
宋之珉没有理会她，他的目光越过蒋思奕，直接落在司青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询问和……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司青看着站在门口的宋之珉，又看了看身边笑靥如花的蒋思奕，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不适感涌了上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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