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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我再次尝试，感觉魂魄在燃烧，“你白天在我坟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他眨了眨眼，看向我的方向：“你……能听见了？”

“重点不是这个！”我急得飘到他鼻尖前，“你说了那三个字对不对？活着的时候干嘛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梦境开始摇晃，影院墙壁渗出雨水。“我不敢。”他说。

“不敢？”我气得魂魄发胀，“我活着的时候，你不敢。现在我死了，你对着块石头就敢了？”

“因为石头不会回答。”他轻声说，“不会拒绝，也不会……消失。”

梦境突然崩塌，我被迫弹了出来。回到坟头时，天已微亮。谢时大概醒了，而我，连在梦里都问不出个答案。

做鬼第二天，我决定开发点新技能。

经过一夜练习，我学会了让花瓣无风自动——虽然只能动一片。但足够了。

谢时又来了，这次真的带了花——一束白色的百合，包装精美。他把花靠在我的墓碑前，然后在旁边坐下，开始剥橘子。

“今天单位发了福利，”他掰了一瓣橘子放在墓碑上，“很甜。”

我集中精神，瞄准百合花最外层的那片花瓣。动了！它轻轻颤了颤，飘落到谢时手边。

他盯着花瓣看了半晌，捡起来：“是你吗？”

我让另一片花瓣动了动。

他忽然笑了，眼睛弯成我熟悉的弧度：“如果是你，就让三片花瓣一起动。”

……这难度太高了！我刚死两天啊！

最终我只成功让两片花瓣动了动，第三片纹丝不动。谢时却好像很满意，把橘子吃完就走了。

做鬼第五天，我已经能让一整朵小野菊转圈了。谢时每天都会来，有时带花，有时带零食，偶尔还会带他新写的诗——依然很烂。

“今天地铁上有人打架，”他一边说一边拆开一包薯片，“因为挤座位。我想起有一次我们挤地铁，你被人踩了脚，气得一路没说话。”

我在墓碑上让一朵小野菊转了个圈——我记得那天。其实我不是因为被踩脚生气，是因为谢时完全没注意到我的新鞋子。

“后来我给你买了冰淇淋，”他继续说，“你才肯笑。”

小野菊转得更快了——那是因为你终于注意到我不开心了，笨蛋。

做鬼第七天，我发现自己越来越透明。隔壁坟的老鬼说，这是正常现象，执念深的鬼会存在得久一点，但最终都会消散。

谢时今天来得特别晚，浑身酒气。他靠在我的墓碑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我又梦见你了，”他说，“你在梦里骂我。”

我让周围的小野菊全都摇晃起来——骂得对！

“我今天路过婚纱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橱窗里换了新款……很漂亮。”

我愣住了。小野菊停止摇晃。

活着的时候，我偷偷幻想过穿婚纱的样子。但谢时从未提起过未来，我们的关系停留在每天的奶茶，每周的电影，每年的生日祝福，却从未触及“永远”这个词。

“我应该说的，”他把脸埋在掌心，“那些不敢说的话……现在说，你也听不到了吧。”

我听得到！我急得在墓碑上打转，拼命想让所有野菊花同时绽放——但作为新鬼，我做不到。最终只有一朵小小的蒲公英飘了起来，轻轻落在他发间。

他抬起头，眼眶发红：“是你吗？”

蒲公英在他头顶轻轻点头。

他笑了，眼泪却掉下来：“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这次我听清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做鬼第十天，我几乎完全透明了。谢时依然每天来，但我已经无法让任何花草动弹。

这天他带来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素戒。

“我买了，”他把其中一枚埋在坟前，“虽然晚了。”

另一枚穿成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

我做鬼以来第一次感到温暖——虽然鬼魂应该是没有感觉的。但那枚戒指埋在土里时，我确实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融化了。

做鬼第十五天，我即将彻底消散。谢时坐在坟前，读他写的新诗——依然很烂，但这次我认真听了。

读到最后一句时，他抬头看着我的墓碑：“下次，换你先找到我。”

我笑了——如果鬼魂能笑的话。

消散的那一刻，我看见所有他带来的花——百合、小野菊、蒲公英，甚至那束他从我坟边现摘的小野花——同时飞散。而谢时颈间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做鬼的最后一天，体验……还行。

至少知道了，有些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