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邓

榜首拉锯战

邓佳鑫盯着成绩单上“年级第二”的字样时，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纸边。红色油墨印的“左航”两个字排在最顶端，像根细刺扎进眼里——这是他从入学起，第一次把榜首的位置让出去。

转校生左航来的那天，窗外的梧桐树正落着细碎的叶子。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旧帆布包，站在讲台前作自我介绍时，声音平稳得没什么起伏：“大家好，我叫左航。”邓佳鑫坐在第一排，抬眼只看见他垂着的眼睫，和手里那支用得快没墨的黑色水笔。那时他还没意识到，这个连书包都磨了边的转校生，会成为他往后两个月里最“在意”的人。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那天，班里的议论声像潮水似的围着邓佳鑫。“邓哥这次居然是第二？”“左航也太猛了吧，全科都快满分了”，细碎的话语飘进耳朵里，他攥着笔的手更紧了。下课铃刚响，就看见左航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背影清瘦，却透着股不慌不忙的劲。邓佳鑫盯着那道背影，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下一次，一定要把第一抢回来。

从那天起，邓佳鑫的作息表往后延了两个小时。晚自习结束后，他会留在教室刷题，直到保安叔叔来催。有天晚上，他正对着一道物理题皱眉，抬头却看见左航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一本《高考真题解析》。“这道题的临界条件你算错了。”左航走进来，指尖点在他的草稿纸上，“应该用动量守恒，不是动能定理。”邓佳鑫愣了愣，看着左航在草稿纸上写出清晰的步骤，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等他反应过来想道谢时，左航已经背着帆布包走了，门口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沉默的线。

第二次月考来临前，邓佳鑫把所有错题都重新做了一遍，连左航上次指出的物理题，都反复验算到熟练。考试结束那天，他走出考场，正好撞见左航。“这次感觉怎么样？”左航先开了口，语气里没什么试探，倒像单纯的关心。邓佳鑫抿了抿嘴，没说话，转身就走。他不敢说，自己在考数学时，因为想起左航教的解题技巧，才顺利解出了最后一道压轴题。

成绩公布那天，邓佳鑫在公告栏前站了很久。他的名字重新回到了第一的位置，左航紧随其后，两个人的分数只差了三分。周围的同学拍着他的肩膀起哄：“邓哥牛逼！这下又把左航压下去了！”他笑着应着，目光却越过人群，看见左航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张成绩单，嘴角似乎还带着点笑意。那一刻，邓佳鑫忽然觉得，这个“对手”好像没那么讨厌。

自从那次月考后，班里的人都把邓佳鑫和左航当成了“死对头”。连老师都在课堂上说：“你们俩要是能把竞争劲用在合作上，说不定能拿省竞赛的奖。”邓佳鑫听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起左航帮他指出错题时的样子，想起左航在考场外问他“感觉怎么样”时的语气，那些画面像小石子一样，在他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周五下午放学，邓佳鑫没让家里的司机来接，而是打算自己走路回家。刚拐进一条小巷，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敢说话了？”“把钱拿出来，不然今天别想走！”邓佳鑫皱着眉走进去，看见三个男生围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左航。

左航背靠着墙，手里紧紧攥着书包带，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透着股倔强。“我没有钱。”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三个男生显然没料到他这么硬气，其中一个人抬手就要打他。邓佳鑫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挡在左航面前：“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

那三个男生看见邓佳鑫，愣了愣。他们都知道邓佳鑫家里有钱，平时没人敢惹他。“我们跟他算账，关你什么事？”其中一个人不服气地说。邓佳鑫冷笑一声，掏出手机：“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那三个人对视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巷子里只剩下邓佳鑫和左航两个人。邓佳鑫转头看左航，发现他的胳膊被划了道小口子，正渗着血。“你没事吧？”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左航接过纸巾，擦了擦胳膊上的血，低声说：“谢谢。”邓佳鑫看着他，忽然想起平时左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旧帆布包，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送你回家吧。”邓佳鑫说。左航愣了愣，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别废话，”邓佳鑫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巷口带，“你胳膊都流血了，我家就在附近，先去我家处理一下。”左航没再拒绝，任由邓佳鑫拉着他往前走。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落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暖融融的。

到了邓佳鑫家，他从药箱里拿出碘伏和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左航处理伤口。“你平时都走这条路回家吗？”邓佳鑫一边擦碘伏，一边问。左航点了点头：“嗯，这条路近。”“以后别走这儿了，不安全。”邓佳鑫说，“要是你不介意，以后放学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左航抬起头，看着邓佳鑫认真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从那天起，邓佳鑫和左航的交集多了起来。每天放学，邓佳鑫都会让司机先送左航回家；晚自习时，他们会坐在一起刷题，遇到不会的题就互相讨论；周末的时候，邓佳鑫会把左航叫到家里，一起看竞赛视频，分享自己的复习资料。左航也会把自己整理的错题本借给邓佳鑫，里面的解析详细又清晰，比老师讲的还容易懂。

班里的同学渐渐发现，这两个“死对头”好像变了。他们不再是互相较劲的对手，而是形影不离的朋友。有次班会，老师让大家分组讨论问题，邓佳鑫和左航自然而然地分到了一组。看着他们凑在一起小声讨论，时不时露出默契的笑容，有人小声说：“原来他们不是死对头啊，感觉关系好好。”

期末考前，省数学竞赛的通知下来了。老师推荐了邓佳鑫和左航一起参加。“你们俩搭档，肯定能拿奖。”老师拍着他们的肩膀说。邓佳鑫和左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期待。

竞赛那天，邓佳鑫和左航一起走进考场。坐在座位上，邓佳鑫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左航的样子，想起他们为了榜首较劲的日子，想起在小巷里保护左航的瞬间。他转头看向左航，正好对上左航的目光，两个人都笑了。

竞赛结果出来，邓佳鑫和左航拿了省一等奖。颁奖典礼那天，他们一起站在台上，手里拿着奖杯。台下的同学欢呼着，老师笑着鼓掌。邓佳鑫看着身边的左航，忽然觉得，比起榜首的位置，有这样一个“对手”兼朋友，才是最珍贵的收获。

颁奖典礼结束后，邓佳鑫叫住左航：“周末去我家吧，我妈做了糖醋排骨，你上次说想吃的。”左航笑着点头：“好啊，不过这次我要带点东西，不能总吃你的。”邓佳鑫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还客气什么。”

夕阳下，两个少年并肩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邓佳鑫知道，以后不管是考试，还是竞赛，甚至是更远的未来，他身边都会有一个叫左航的人，和他一起，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而那些曾经的“较劲”，早已变成了彼此成长路上，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