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樊樊缩在酒店衣柜的角落里,木质隔板带着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和灰尘混合的气味。她几乎屏住了呼吸,透过那条精心留下的缝隙,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漆黑的镜头像一只窥探的眼,对准了外面房间里唯一的光源——那盏落地灯旁,刚刚结束演出归来,似乎有些疲惫的刘耀文。
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动作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利落,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就在沈樊樊指尖微动,准备按下快门捕捉几个“私人状态”镜头的瞬间,那道身影毫无预兆地转了过来,并且,径直朝着衣柜走来。
她的呼吸骤停。
“哗——”
柜门被猛地拉开,顶灯的光线刺得沈樊樊下意识闭了闭眼。逆光中,刘耀文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甚至唇角还勾着一抹极淡的、介于嘲弄和了然之间的弧度。他抬手,精准地按下了墙上的顶灯开关。
刺目的白光亮起。
沈樊樊僵在原地,手里的相机还保持着拍摄的姿势,快门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拍得开心吗?”刘耀文开口,声音不高,带着点刚刚结束工作的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樊樊脑子里一片空白,职业本能让她第一时间想把相机藏到身后,但手腕却被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刘耀文轻而易举地从她僵直的手指间拿走了那台沉甸甸的单反。他垂着眼,拇指在按键上随意按了几下,屏幕亮起,快速翻动着里面清晰无比的照片——从他进门到脱外套,甚至几个略显疲惫揉捏眉心的特写。他看得很快,脸上没什么波澜。
然后,他指尖移动,选择了“全部删除”。
沈樊樊眼睁睁看着自己蹲守一夜、绞尽脑汁的成果在屏幕上瞬间消失,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绝望的气音。
“要么,照片删干净,”刘耀文把玩着那只已经“清白”的相机,抬眼看她,灯光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让人看不真切,“要么……”
他忽然凑近了一步。
衣柜空间本就狭小,他这一靠近,带着刚沐浴过的清爽气息和一点点残留的舞台妆品的淡香,几乎将沈樊樊完全笼罩。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
她听见他用一种近乎气声,却又清晰无比的音量说:“假装我女朋友。”
“……什么?”沈樊樊怀疑自己因为过度紧张出现了幻听。
“三个月。”刘耀文退开少许,看着她瞪大的眼睛和写满难以置信的脸,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假装是我女朋友,三个月。”
荒谬感冲散了恐惧,沈樊樊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刘耀文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过身,走到靠窗的那个小茶几旁,弯腰,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棕色的小药瓶。动作很自然,没有刻意遮掩。
他晃了晃瓶子,里面的药片碰撞发出细碎的哗啦声。然后他随手将它扔在了茶几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因为只有你知道,”他重新看向她,眼神里那片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无声涌动,“我每天要靠这个,才能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台上。”
沈樊樊的目光凝固在那瓶药上。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依稀看到了瓶身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化学名——一种强效的抗抑郁和抗焦虑药物。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眼前这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被无数粉丝尖叫着爱慕的少年,私下里竟然……她忽然想起之前零星看到过的一些关于他状态疲惫的报道,以及粉丝们心疼的猜测,此刻都在这瓶小小的药片前,有了一个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答案。
空气仿佛凝固了。衣柜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刘耀文就那样站着,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宣判。他抛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交易,同时也将自己最不堪的秘密,赤裸裸地摊开在了这个刚刚还在偷拍他的狗仔面前。
沈樊樊的视线从药瓶缓缓移到他的脸上。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泄露出一丝极力掩饰却无法完全藏匿的疲惫,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脆弱。
很久,或者也许只过了几秒。
沈樊樊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