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并非来自真正的太阳,而是城市穹顶模拟出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冷白色调,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出一道锐利的光痕。
左奇函是在一种熟悉的温暖和规律的震动中醒来的。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先下意识地往热源深处蹭了蹭,鼻尖萦绕着干净安心的气息。他的一条胳膊大大咧咧地搭在杨博文腰间,整个人几乎像只树袋熊一样缠在旁边的人身上——这是他一贯的睡姿,霸道又依赖。
身旁的人听到闹钟,下意识地往床边蹭了蹭,没等起身,被腰上那只胳膊一下子揽回去,原本被钻入了冷气的空隙瞬间被体温回暖,熟悉的气息与温度充斥在身边,又让他坠回梦乡。
左奇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杨博文近在咫尺的、安静的睡颜。一种饱足的懒洋洋的幸福感像温水一样包裹住他,随即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扬起。他小心翼翼地,尽量不惊动对方,抬起头,凑得更近些,用目光细细描摹那熟悉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和淡色的嘴唇。
他蹑手蹑脚地离开床,轻轻地合上卧室的门,去准备一份简单平常,又符合博文老师规定的营养早餐,用一丝丝能穿过门缝的香味唤醒他还在赖床的奔奔,然后他们会一起吃完那份卖相说不上好看,味道也只能算勉强能够下咽的煎蛋与面包片。
阳光(即使是模拟的)逐渐变得强烈,意味着到了必须出门的时间。两人并肩站在玄关。
左奇函一边慢吞吞地穿着鞋,一边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今天实验的安排,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正在调整研究服领口的杨博文。
“走了。”杨博文整理完毕,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伸手去开门。
“哎,等等!”左奇函忽然叫住他。
杨博文回头,略带询问地看着他。
左奇函上前一步,伸出手,帮他把里面那件衬衫最顶上那颗不知何时崩开的扣子系好,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脖颈皮肤。
“好了。”左奇函做完这一切,才退后一步,咧嘴笑了笑,眼神明亮,“这下完美了。只差最后一个步骤。”
他紧紧抱住杨博文,深深地、悠长地闻进满腔的,属于杨博文的味道,然后直起身,满怀虔诚地吻上他的额头,眉眼弯弯地牵起手,“这下就不怕白天没法待在一起啦!走吧,博文老师!”
杨博文感受着嘴唇留在额头上的余温,同样紧紧地回握住了左奇函的手。
自动门在身后滑开又合拢,将满室的温暖和早餐的焦糊气息彻底锁在身后。门外,又会通向那条冰冷、光滑、通往实验室的长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臭氧的味道。
两人脸上的轻松神色几乎在踏出家门的一瞬间就褪去了,换上了一种属于顶尖科研人员的冷静和专注。他们松开牵在一起的手掌,并肩而行,脚步节奏一致,走向那个充满精密仪器、庞大数据和无形压力的世界。
走廊很长,灯光冷白,将他们的影子在光洁的地面上拉得很长。
左奇函悄悄侧过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身边人沉静的侧脸。杨博文目视前方,似乎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左奇函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像在家里那样,去碰碰对方的手背或衣袖,但最终只是蜷缩起来,插进了自己的研究服口袋。
在这里,他们是左博士和杨博士。 是同事,是搭档。他们必须能抗住所有问题,必须无懈可击。
是的,那是再平常不过的早晨。
对于他们来说,像这样宁静平淡的每寸庸长时光都如同宝藏。无需任何华彩点缀,只是并肩看着日子静静流淌,与最爱的人共享晨昏,那些温柔便已汇聚成河,闪烁着温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