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左奇函做了一个梦。
梦里,杨博文先下了车,他像从前那样静静地跟在他后面走。一抬头却发现,他在前面不远处停下了。
“来,我牵着你。”
他久违的愿意停下来等一等他,久违地又一次用那样温柔地语气叫着他。
他用尽全力跑向他,去抓那只好久好久没能触碰过的手。
指尖好凉。
他把他的手带进自己的手心,十指相扣。
“下次的戒指,买复古样式的好吗。”
他将两人紧握的手举到眼前,认真地问他。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他一下子哽住了,湿意一点点翻泛入他的眼眶。他努力咽下发抖的语调,
“好……”
身边的人好像察觉到那点异样,转过头来看着他的脸。
“你不开心嘛?”
“没……”
他低下头。他说过的,不喜欢他哭。
他牵着他过桥,湖面好美,粉色的天空映下来,一朵朵花簇拥在一起,前面还有一个船夫。
他拿起手机拍照,他在一边静静地等着他。
他带着他回家,他们又睡在一张床上。
他楼下的奶奶养了一只猫,灰色的,总扑上来抓他。
他在后面拦着猫,叫他快走。
其实在梦里跑步好难好难,但前面是你,所以再难我也会努力去抓住你的手。
其实有时候我可以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幸好,这次没有。
你回来了,真好。
虽然只有几分钟。
是啊,左奇函那么聪明,他一下就能看出,那个天天陪在他身边的,早就从杨博文换成了001。
只是不愿,也不敢承认。
杨博文是他世界里忽而降临的一阵风,途经他贫瘠的荒原,风所及之处,冻土消融,万物生长。
在这阵温柔而强大的气流中,沉睡的星云开始流转,我那停滞了亿万光年的世界,终于寻回了呼吸的韵律,带来了整个生长的季节。
可是风走了,一声不响,好似没带走任何,可世界再一次归于沉寂,再无生机。
从此,终有一天,随风而去,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奔奔,这辈子太短了。
短到我刚刚学会如何去爱,就要开始练习如何告别。
而你,是我在仓促旅程中,唯一想要停驻的风景。可惜,我来得太晚了。
如果……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可以换个结局吗?
在春天的伊始,在一切繁花盛开之前就遇见。
那样,我就能陪你走过长长的四季,把这辈子亏欠的时光,一寸一寸,都补给你。
奔奔,这辈子好遗憾啊,下辈子,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左奇函倒下了,那份最珍贵的遗产却依然站立着,直至战争的尾声。然后,它走到了他身边,开始了永无止境的待机。
很多年后,有人在那座无名的墓碑前,发现了一个彻底锈蚀的机器人,它维持着一个守护的姿态,仿佛它不仅是那份爱的遗产,也最终成了那座墓碑的遗产。
钢铁会锈蚀,代码会湮灭,但那份名为遗产的守护,仿佛会持续到时间尽头。
弥留之际,他望着那张与爱人毫无二致的脸,眼中没有困惑,只有一片温柔的释然。
谎言,在生命的终点温柔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