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泥点糊了陆少陵的武生靴底,他攥着密图的手沁出冷汗,图纸边角被雨水泡得发皱,“银铃花旦宗”那行小字却愈发清晰。身后传来破音盟的嘶吼,还有那刺耳的乐器声——像钝锯在磨骨头,赵石头跑得踉跄,怀里的黑陶葫芦撞在腰上,药酒晃出几滴,落在地上竟冒起细白的烟。
“他们的声音能伤嗓子!”苏玉寒突然停步,拔下头上的银簪,簪尖刻着的藏文在雨里泛出淡光。她把银簪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口气,一串清凌凌的音波散开,像冰珠落在玉盘,瞬间压下了身后的噪音。赵石头猛地直起腰,刚才被噪音搅得发疼的头竟轻了大半:“这簪子……能治这邪音?”
“是雪域梵音宗的‘净音簪’。”苏玉寒声音发颤,指尖摸着簪身的松石,“卓玛宗主说,遇到破音盟就用它。”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巷口窜出,手里的铁笛对准陆少陵——正是破音盟的追兵,铁笛里喷出的噪音像毒箭,直刺三人耳膜。
陆少陵猛地把苏玉寒和赵石头推到身后,拔出腰间的奔马刀。刀身出鞘的瞬间,淡蓝的光裹住刀刃,肩甲上的草原奔马纹竟活了般,随着他的动作飘出几缕马鬃状的气劲。“草原武生宗的‘奔马劲’!”追兵惊呼,铁笛的音波竟被刀气劈成两半。陆少陵自己也愣了——这股力量,是爹留下的玉佩传来的,刚才奔跑时,玉佩一直在发烫。
赵石头趁机摸出葫芦,拔开塞子往地上泼药酒。酒液落地成圈,圈里的泥地上竟冒出银色的光纹,像苗族银饰的图案。“这是……银铃花旦宗的‘护阵酒’!”他突然想起爹说的话,“药酒能画护阵,挡邪祟。”光纹刚成型,又有两名追兵冲来,脚刚踩进光圈,就被弹得倒飞出去,铁笛摔在地上断成两截。
“往东南跑!密图说银铃花旦宗在山脚下!”陆少陵拽着两人继续奔逃,雨幕里突然亮起一点银光——是山脚下的哨塔,塔尖挂着的银铃在风里晃,发出的声音和赵石头葫芦上的纹络隐隐呼应。身后的破音盟追兵还在喊,但声音越来越远,想来是被护阵酒挡了去路。
三人奔到哨塔下,塔门突然开了,一个穿苗族百褶裙的少女探出头,银角上的铃铛叮当作响:“你们带了‘护阵酒’的气味——是鸣春班的人?”少女手腕上的七只银铃晃了晃,其中一只竟和周婶戒指上的银铃花图案一模一样。
陆少陵掏出皱巴巴的密图,指尖指着“银铃花旦宗”的红点:“我们找阿朵宗主,破音盟……破音盟毁了鸣春班,还想抢全宗密信。”少女的脸色沉了下来,侧身让他们进塔:“我就是阿朵,沈班主早传了消息来。快进来,破音盟的人还会追来,我们得赶紧通知其他戏宗。”
塔内的火塘很暖,阿朵给三人倒了碗银花茶。苏玉寒捧着茶碗,看着碗底的银铃花图案,突然想起周婶缝戏服的十字结;陆少陵摸着怀里发烫的玉佩,肩甲上的奔马纹还在闪;赵石头把葫芦放在桌上,葫芦肚的纹络和火塘边的银饰纹竟严丝合缝。
雨还在打塔窗,阿朵突然起身,从墙上取下一把银铃剑:“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五声全宗的人了。要寻其他戏宗,得先过了前面的‘音障林’——那是破音盟设的陷阱,得用我们各宗的本事才能过去。”
陆少陵攥紧奔马刀,苏玉寒握紧净音簪,赵石头把葫芦抱在怀里。三人对视一眼,火光映在他们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只剩坚定——鸣春班的戏没唱完,五十六戏宗的路,才刚走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