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给你十分钟。"
沈清和说这句话时，我正站在废弃医院的台阶前。雨水顺着生锈的铁门往下淌，在他脸上划出道道水痕。苏晚晴从车里出来后就一直没说话，此刻站在我们身后，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细碎的响声。
我攥着U盘的手心全是汗。这个小小的金属块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走吧。"沈清和推开门。霉味扑面而来，混着消毒水的气味让我想起太平间。走廊尽头的灯管忽闪着，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手术室的门虚掩着。沈清和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反锁。他的动作很熟练，像是来过很多次。我注意到他右手袖口有一道新鲜的擦伤，血迹已经发黑。
"你准备好了吗？"他背靠金属门，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把U盘拍在泛黄的手术台上。台面布满划痕，有几处还残留着暗褐色的痕迹——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我要知道全部。"我说。
沈清和走近几步。生锈的手术刀在灯光下反光，映出他眉间的阴影。他的呼吸有点急促，像是刚跑完长路。
"当年..."他开口，声音沙哑，"我不是自愿接近你的。上面派我做卧底，要查你母亲..."
"够了！"苏晚晴突然轻笑，"他连自己的档案都不敢让你看呢。"
沈清和猛然抬头："住口！"
我盯着电脑屏幕。当U盘插进接口的瞬间，手术室的灯管开始频闪。文件夹标题《S-07项目备忘录》浮现出来，修改时间显示是三天前。
救护车鸣笛从远处传来，警笛声与记忆重叠。那是我母亲出事那天的夜晚，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沈清和。他站在警戒线外，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承认，一开始是有任务。"沈清和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感情..."
他停顿了。我看见他无名指擦过胸口口袋，那里藏着我送他的钢笔。
"不是假的。"
"真感人啊。"苏晚晴突然推门而入，手里举着手机，"要不要看看这个月警局食堂的监控？'卧底先生'每天都在给专案组发加密邮件。"
我死死盯着屏幕。文档里有母亲的笔记扫描件，字迹熟悉得让人心痛。最后一行写着："如果我死了，请相信清和..."
可她怎么会相信一个准备毁掉她事业的人？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妈的事。"我的声音发冷，"所以才接近我？"
"不是的。"沈清和往前一步，"后来我发现事情不对劲。你母亲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有人想用医疗事故掩盖真相..."
门外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在撬门锁。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苏晚晴抢过笔记本电脑，"我们得走了！"
沈清和挡在我面前时，袖口闪过一抹红。我看清了，那是微型注射器的金属外壳。
门锁突然炸开。火药混着血腥味冲进来，子弹穿透门板，在墙上打出蜂窝状弹孔。沈清和转身挡枪的瞬间，血珠溅在我睫毛上。
温热粘腻的感觉顺着脸颊滑落，与医院特有的寒凉空气形成鲜明对比。玻璃碎渣在月光下泛着蓝光，像母亲留给我的水晶胸针。
"快走！"苏晚晴拽我翻窗。我回头时看到沈清和倒在地上，公文包滑落露出一角证件——国安局的标志若隐若现。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皮靴踏在积水地面的回响，节奏竟与心跳监测仪相同。我踩到一块金属牌，上面刻着二十年前医疗事故责任医生的名字——正是周医生现在的化名。
"你还不知道他做过什么。"苏晚晴边跑边说，背包内侧隐约可见我失踪当天的值班表复印件。
救护车鸣笛再次响起，这次是真的来了。远处传来警笛声，像是周医生他们到了。可我现在只想逃，逃离这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地方。
我踉跄着撞上铁皮柜，金属抽屉哗啦作响。血腥味混着火药味直冲鼻腔，苏晚晴的手指掐在我手腕内侧，掐得生疼。
"别愣着！"
她把我往前推，自己却转身掏出枪。走廊尽头的应急灯还亮着，照出三个持枪人影。子弹擦过她耳际时，我看见她咬住下唇没出声。
沈清和倒在地上，血渍正从他胸口往外洇。那支钢笔滚落在地，笔帽上的划痕是我刻的生日标记。我想去捡，却被苏晚晴拽住后领往通风管道爬。
"他骗你三年。"她边爬边喘气，背包里的笔记本硌得我膝盖发麻，"上周三食堂，他往咖啡杯底塞加密U盘的样子多熟练。"
我盯着她运动鞋踩过的铁板。锈迹斑斑的接缝处卡着半张照片，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婴儿——是我母亲，抱着三岁的我。背面字迹潦草："给清和，记住这不是任务。"
追兵的喊话声从竖井传来。苏晚晴突然踹开检修口，冷风卷着雨丝扑进来。她跳下去时攥住我的手腕，像那天抢夺值班表时一样用力。
停车场的车灯刺破雨幕。她把我推进副驾，自己刚拉开车门就僵住了。挡风玻璃外站着周医生，他举着伞，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响。
"昭昭。"他声音很轻，"上个月你查的旧档案，是不是该还给我？"
我摸到裤兜里的U盘。它还在发烫，像是要烧穿布料。苏晚晴突然猛打方向盘，轮胎在积水里打滑，周医生的伞骨被刮弯成诡异的角度。
"你到底是谁的人？"我抓住安全把。她指节发白地握着方向盘，嘴角扯出冷笑。
暴雨冲刷着挡风玻璃，雨刷器疯狂摆动。后视镜里，废弃医院的轮廓正在消失，像被揉皱的纸团扔进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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