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历7年·春
冰晶树的枝条垂落下来,轻轻缠住江泉和云舟交握的手,像是在做最后的挽留。江淼站在树下,小小的身影几乎与晶莹的树干融为一体,白发间已经生出细碎的冰晶花——那是守护者力量成熟的标志。
"真的要走吗?"她仰起脸,翡翠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像融化的春雪。
云舟蹲下身,将一枚缀满药草香囊的项链戴在她脖子上:"每个月都会有信雕送来新种子,记得种在树根南侧。"她的声音有些哑,"睡前不许偷吃薄荷糖,伤口要先用白鲜止血……"
江泉默默将手按在树干上,冰晶树立刻分出几缕银丝般的光,缠绕上她的指尖。这是守护者之间的传承仪式——从此以后,江淼将能通过树脉感知她们的安危。
"泉泉。"江淼突然扑上来,冰凉的小脸贴住江泉的颈窝,"你要多笑,舟舟说你的酒窝很好看。"
江泉僵了僵,罕见地没有推开。她指尖凝出一朵永不融化的冰玫瑰,别在小姑娘衣领上:"等极光最盛的那天,对着树唱歌,我们能听见。"
离开棉乡的路上
雪原边缘的冻土开始松动,冒出嫩绿的草芽。云舟回头望去,棉乡的轮廓已经模糊在风雪中,唯有那棵冰晶树依然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舍不得?"江泉牵过她的手,戒指上的泪晶微微发亮。
云舟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现在有更重要的约定要履行——去看海。"她突然笑起来,"记得吗?当年在圣城地牢里,你说从来没看过不结冰的水。"
江泉的耳尖微微泛红。那是她们初遇的夜晚,云舟偷塞给她的第一块面包里夹着张皱巴巴的海图。
"当时某个人类吹牛说珊瑚海比妖精的翡翠还绿。"
"结果某人当了真,天天缠着要验证。"
她们相视而笑,默契地同时加快脚步。棉乡的风雪在身后渐渐远去,而前方,是她们迟到了十年的碧海蓝天
自由历7年·夏
日月峡海岸的日出比传说中更壮丽。
云舟赤脚踩在湿沙上,浪花卷过脚踝时惊得她跳起来:"好凉!"
江泉站在浅水区,白色短发被海风吹得乱糟糟的。她难得没穿黑衣,而是套了件云舟硬塞给她的靛蓝亚麻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布满旧伤疤的小臂。阳光透过布料,隐约勾勒出她纤细却有力的腰线。
"不过来吗?"她故意踩出一串冰花,海水在触及她脚尖的瞬间凝结成晶莹的踏板,"不会游泳的医师大人?"
云舟眯起眼,突然抓起一把湿沙扔过去:"江泉!你完了!"
沙滩追逐战以两人双双跌进浪花里告终。江泉的衣衫湿透后几乎透明,云舟的黑发海藻般缠在两人之间。某个瞬间她们鼻尖相碰,海水的咸涩与彼此唇齿间的薄荷糖气息交融,浪花在四周碎成千万颗钻石。
"和你想的一样吗?"云舟喘息着问,"不结冰的海。"
江泉望向远处海天相接的蓝,那里没有寒冬,没有战场,只有永恒涌动的温柔波光——像极了此刻映在云舟眼中的颜色。
"更好。"她抵住爱人的额头,"比想象中好一万倍。"
傍晚时她们在礁石上发现一窝海妖卵,半透明的卵壳里能看到蜷缩的小生命。云舟正要用医术检测,江泉却突然按住她的手:"等等。"
她的掌心覆上卵壳,极轻地释放出一丝寒气。卵中的小海妖竟然舒展身体,透过冰层与她对视,翡翠色的瞳孔和江泉如出一辙。
"冰系亲和……"云舟惊讶地记录,"看来棉乡的力量真的在影响整个大陆。"
江泉望向西沉的落日,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阡眠说过的话:"力量不是枷锁,而是纽带。"
夜航船上
她们搭上一艘前往南大陆的商船。船长是位独眼老太太,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时咧嘴一笑:"蜜月旅行?"
云舟红着脸点头,江泉却认真纠正:"是赴约。"
甲板上,水手们正在撒网捕捞夜光藻。那些蓝色光点被浪花抛向空中时,像极了棉乡的极光。江泉忽然从背后环住云舟,下巴搁在她肩头:"后悔吗?"
"嗯?"
"选择和一个怪物共度余生。"
云舟转身捏住她的脸,直到那对总爱抿着的嘴唇被迫嘟起来:"听着,冰系妖精小姐。"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十七岁就决定要拐走圣城最漂亮的俘虏了。"
江泉耳尖的薄红一直蔓延到锁骨。她报复性地咬了下云舟的指尖,却在对方吃痛时又舔了舔那个牙印。
夜航船破开漆黑的海面,航向缀满星辰的远方。桅杆上,自由联邦的双色旗猎猎作响——靛蓝与银白交织,恰如她们纠缠的发丝在风中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