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瑞丰银行的资金以惊人的效率注入，城东项目的危机一夜之间消弭于无形。消息在圈子里不胫而走，引来无数惊诧与探究的目光。没人想到，林家那个看似只懂吃喝玩乐的小少爷，会在这个关头，以如此直接又霸道的方式，拉了他一直“看不顺眼”的顾沉一把。

顾沉的生活仿佛瞬间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之前更加顺畅。但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那笔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熨帖在他焦灼的心口，也时刻提醒着他与林砚之间那道看似缩短、实则依然存在的鸿沟。

他没有立刻联系林砚。道谢太轻，其他言语又显得苍白。他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进心底，更专注地投入工作，只是偶尔，在深夜独自一人时，会打开保险柜，看着那个深蓝色的盒子，指尖虚虚拂过，眼神复杂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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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一场慈善拍卖晚宴在本市最顶级的酒店举行。名流云集，衣香鬓影。

顾沉到得不算早，他一入场，便感受到了几道意味不明的视线。他神色如常，一身墨蓝色西装勾勒出挺拔身形，从容地与相熟的人寒暄，仿佛之前的资金风波从未发生。

然后，他看到了林砚。

林小少爷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丝绒西装，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头发精心打理过，带着些微卷曲的弧度。他正被几个年龄相仿的富家子弟围着，手里晃着香槟杯，嘴角噙着惯有的、略带疏离的浅笑，眼神懒洋洋地扫过全场，却在触及顾沉身影时，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随即飞快移开，像被烫到一样。

顾沉的心，在那瞬间被轻轻搔了一下。

他没有回避，反而端着酒杯，径直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围在林砚身边的几个人看到顾沉，气氛微妙地静了一瞬。谁都知道这两位之间的关系“特殊”，尤其是经过前段时间那桩“雪中送炭”的戏码后，更是耐人寻味。

“林少。”顾沉在几步外站定，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砚像是这才注意到他，慢悠悠地转过身，漂亮的眉毛挑了一下，语气带着他特有的、拉长的慵懒调子：“哦，是顾总啊。”

他上下打量了顾沉一眼，目光在他那身显然价格不菲的西装上停留片刻，嘴角弯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看来瑞丰的资金到位得很及时，顾总这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

这话里的刺，毫不掩饰。

周围几个人交换着看好戏的眼神。

若是以前，顾沉或许会沉默，会隐忍，会将那点难堪默默咽下。

但今天，他没有。

他看着林砚那双故作镇定、却隐约闪烁着一丝紧张的眼睛，忽然向前踏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清浅的、昂贵的香水味。

近到能看清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林砚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一怔，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却像钉在了原地。

顾沉微微倾身，用一种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围几人都能听清的音量，开口。他的眼神专注地落在林砚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直白的探究。

“托林少的福。”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像带着钩子，“只是不知道，林少这次慷慨解囊，是出于投资人的眼光，”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林砚微微泛红的耳尖，语气里掺入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空气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