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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倾朔

寅时三刻,萧朔寒照例在演武场练完刀回来,带着一身清冽的晨露气息。寝殿内地龙烧得正暖,你还在锦被里蜷着,他冰凉的指尖刚碰到你耳垂,你就往狐裘里缩了缩。

“冷…”

他低笑,把手揣进怀里焐热了才伸进来,掌心带着练刀留下的薄茧,在你后颈不轻不重地揉着。窗外传来亲兵换岗的脚步声,你迷迷糊糊去勾他束腰的革带,摸到个硬物——是枚雕成小兔子的暖玉。

“昨日路过玉器铺子,看见像你。”他解下玉坠系在你腕上,起身时甲胄轻响,“再睡会儿,辰时叫你。”

他批军报时喜欢让你待在书房。不是红袖添香,是让你在窗边软榻上玩七巧板——上月你随口说小时候爱玩这个,如今帅府书阁里收着十七套不同材质的。

此刻你正拼到关键处,他突然从身后伸手,把最后一块乌木嵌贝的三角形按进空缺。

“这里。”气息拂过耳际,你才发觉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榻边。军报还摊在案上,朱笔搁在一旁。

你转头要说话,他却俯身从你拼好的图案里拈走一块:“这个,抵了今早的赖床。”

那图案瞬间塌了一角。你气恼地去抢,他举高手,玄铁护腕擦过你鼻尖。争抢间碰翻针线篮,彩色丝线缠上他腰间佩刀。

你趁机抢回木块,却见他正低头解那些丝线,冷硬侧颜在晨光里格外专注。最终他剪断纠缠最紧的几根,把绕成结的绯线收进袖中:

“赔我条新腰带。”

后园梅林新移来几株绿萼,你午间贪看忘了时辰。萧朔寒寻来时,你正踮脚去够枝头开得最盛的那簇,肩头忽地一沉——他的大氅裹住了你。

“想要不会叫人?”他单手折下那枝梅,另一只手握住你冻红的指尖,“手怎么这么凉。”

你捧着花枝跟他往回走,雪地留下两串脚印。经过暖阁时他突然停步,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两块梅花酥,还带着体温。

“厨子新试的馅料。”他看你咬了一口,伸手抹去你唇角的糖粉,“甜不甜?”

你点点头 掰了半块递过去给他,他低头就着你手吃了。喉结滚动时,你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的碎雪正在融化。

今晚他难得清闲,靠在床头看你读游记。你念到“南海有鲛人,泣泪成珠”,他忽然合上你手中的书。

“假的。”指尖点着书页上的插图,“真正的人鱼血是剧毒。”

你好奇追问,他却不再多说,只抽走游记换了本兵书:“念这个。”

才读两页就发现,兵书扉页夹着张粗糙的海图——正是白日里那页游记缺失的角落,被他用朱笔补全了航线,旁边添了行小字:

“明年带你去亲眼验证。”

窗外又开始落雪,他吹熄烛火,在黑暗里轻轻咬你耳尖:

“现在,该付今日的念书酬劳了。”

暮春的晨光透过琉璃窗,在你指尖跳跃。你正摆弄昨儿新得的鲁班锁,萧朔寒无声走近,往你嘴里塞了块松子糖。

“甜么?”他玄色常服袖口沾着墨迹,显是刚批完军报。

你故意蹙眉:“不如西街王记的。”

他挑眉,当即扬声:“来人,把西街王记的糖铺买下来。”

你忙拉住他衣袖笑开:“骗你的,这个最甜。”

他眼底掠过笑意,俯身替你系好散开的衣带。指尖擦过锁骨时,你嗅到他袖间清冽的墨香混着松子甜气。

午后你窝在书房翻话本,他坐在对面看舆图。你看得入迷,脚踝忽的一暖——他竟脱了你的绣鞋,正握着玉足揉按。

“看话本也蹙眉?”他指腹有层薄茧,力度却恰到好处。

你晃着脚丫踢他掌心:“这书生太蠢。”

他忽然低头,在你踝骨咬了个浅印:“蠢就别看。”

晚膳时厨子新试了道蟹酿橙,你多吃了半勺。他瞥见,次日膳桌就出现十种不同做法的蟹酿橙。

你哭笑不得:“哪吃得了这许多。”

“尝一口就撤。”他夹走你嫌腻的蛋黄,“总有一款合意。”

入夜忽降急雨,你惊醒时发现他不在榻。寻至廊下,见他立在雨幕中修剪那株并蒂莲。

“伤风了怎么好?”你举伞跑去。

他转身将你连人带伞拥入怀中:“你说过喜欢雨打莲叶声。”

雨珠顺着伞骨滑落,在他肩头洇开深色水痕。你踮脚咬他耳朵:“更喜欢你。”

后来那盆莲被移进寝殿,每夜伴着雨打荷叶声,他轻拍你后背哼着不成调的北境小曲。某个雪夜你突然发现,那曲子竟是你幼时乳娘常唱的摇篮谣。

“你怎会...”

他替你掖好被角,眼底有柔光浮动:“你的事,我都知道。”

晨起时窗外积雪压折竹枝,你赤脚跑去窗边,被他用大氅裹住。

“冰嬉去?”他往你怀里塞了个手炉。

你眼睛一亮:“要骑你那匹乌云驹!”

他笑着捏你鼻尖:“早备好了。”

玄甲军统领后来私下说,那日王上亲自扫净十里冰河,连河底石子都摸过三遍。而全程他始终与你十指相扣,仿佛牵着的不是北境王妃,是容易走丢的孩童。

暮色四合时,你们共乘一骑慢慢往回走。雪地上两行蹄印渐渐合成一道,像写不完的同心结。

你靠在他怀中把玩马缰,忽觉鬓间微沉——他不知何时簪了支新雕的青玉莲簪。

“晨起修莲时刻的。”他下颌轻蹭你发顶,“比那支鲁班锁费心。”

你反手摸到簪身细密的刻痕,竟是缩小的北境九州图。

“萧朔寒。”

“嗯?”

“明日想吃王记的糖了。”

他低笑,胸腔震动传遍你后背:“现在就去。”

乌云驹调转方向奔向长街,风中传来你俩被吹散的笑语。侍卫们相视一笑,默默退入暮色。

这夜王记糖铺的灯火亮到三更,而掌柜永远忘了那袋金铢是谁扔下的。只记得玄衣男子为身边人拭去糖渍时,那双冰川般的眸子里化开的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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