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园子的灯笼在细雨里摇得厉害，红绸都快被风吹散了。宋亚轩站在后台卸妆，铜镜里的脸还没擦干净，胭脂混着雨水往下淌，像滴血似的。
"宋老板，外头雨大，咱们先收工吧？"小翠递来帕子，手有点抖。
宋亚轩没接，抬手抹了把脸："等马少帅的人来接我才走。"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福掀帘子进来，气喘吁吁："宋老板，外头来了几个生面孔，说是军部的。"
宋亚轩皱眉："让他们等着。"
小翠往身后缩了缩："听说是冲着您来的..."
宋亚轩冷笑一声，抓起戏服就往外走。这年头谁不知道他是马嘉祺的人？敢动他的，还没长出来。
青石巷湿漉漉的，灯笼映着水洼，像碎了一地的月光。宋亚轩裹紧外袍往前走，拐过第三个巷口时，听见墙根下传来窸窣响动。
"谁？"他停下脚步。
没人应声。狗吠突然炸响，惊得他后退两步。正要走，又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像是什么人摔在泥水里。
宋亚轩从袖子里摸出匕首，借着灯笼光影往前挪。暗处躺着个男人，银发沾满血污，胸口还在渗血。他手里攥着把枪，指节都发白了。
他蹲下身，伸手探他鼻息。指尖刚碰到，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军人特有的警觉。
"别怕..."他轻声说，"我救你。"
那人喉咙里咕哝几句，听不清说什么，眼睛却死死盯着宋亚轩。那眼神...像要把他刻进骨头里。
宋亚轩解下外袍裹住他，弓身把他背起来。好家伙，还挺沉。他脑袋搭在他肩上，温热的血顺着脖子往下流。
远处钟声响起，狗吠渐止。宋亚轩加快脚步，踩碎满地水花。
厢房里烛火摇曳，他把那人放在床上。解开他衣襟时，看见他腰上还别着把短刀。这人身上伤疤不少，有几道看着都年头久了。
金疮药撒上去，血还是止不住。他撕开自己衬裙给他包扎，手指竟有些发抖。那人眉头紧皱，嘴唇干裂，不知是不是错觉，宋亚轩总觉得他长得...挺好看。
"往...东..."那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他没理他，继续给他擦脸。那人眼皮颤了颤，像是要醒了。
外头马蹄声急促，宋亚轩吹灭蜡烛闪到门后。三个人影掠过墙头，灯笼晃得厉害。他们说话压得很低，但听得真切：
"他往这边去了..."
他握紧匕首，冷汗浸透掌心。那人忽然抓住手腕，力道比之前大得多："别动。"
宋亚轩偏头看他，他嘴角扯了扯："你胆子不小。"
"你是谁？"他问。
那人没回答，反倒笑了："你倒是有意思。"
他甩开手："再不松开我要喊人了。"
"别喊。"那人声音突然温柔下来，"我不会害你。"
宋亚轩哼一声："这话谁信？"
那人松开手，慢慢坐起来："多谢相救。"
烛火重新燃起，宋亚轩终于看清他的脸。银发下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深邃得像是能吸人进去。他站起身，比我高出半个头，身形修长，举止优雅。
"你..."他想问他是谁，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那人似乎看穿心思："我叫严浩翔。"
"军统特首？"脱口而出。
他挑眉："你倒是知道我。"
宋亚轩后退一步："你来九溪做什么？"
"公事。"他说，"不过现在...算是私事。"
不懂他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这人危险。他往前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墙壁。
"别怕。"他伸手想碰他，却在半空停住，"你救了我，我不会伤害你。"
"那你走吧。"他说，"我不想惹麻烦。"
"来不及了。"他目光转向窗外，"他们来了。"
宋亚轩跟着望去，黑影在墙外晃动。他突然把他拉进怀里，手臂环住腰身。心跳漏了一拍，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
"别动。"他贴在耳边说，"相信我。"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雪松香，混着血腥味，竟让宋亚轩有些恍惚。外头脚步声渐近，心跳得厉害。
"往东走。"他松开他，塞给一把枪，"天亮前离开这里。"
摇头："我不走。"
"为什么？"他问。
"这是我的家。"他说。
他看着宋亚轩，眼神复杂："你很特别。"
"你也很特别。"宋亚轩说，"但我不想卷入你的事里。"
他笑："已经晚了。"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破门声。他转身挡在前面，枪已上膛："跟紧我。"
握紧匕首，跟在他身后。门被撞开的瞬间，他扣住手腕往外冲。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打碎窗棂。
跃上墙头，他拽着往下跳。崴了脚，他立即抱起继续跑。夜风呼啸，靠在他怀里，听见心跳如擂鼓。
"放我下来！"挣扎。
"闭嘴。"低声喝道，"想活命就别乱动。"
气得咬牙："你谁啊？凭什么命令我？"
他突然停下，按在墙角："听着，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如果你不想死，就跟紧我。"
瞪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你救了我。"他说，"因为我...不想让你有事。"
愣住。说完转身就走，踉跄着跟上。雨越下越大，视线模糊不清。
"往哪走？"问。
"东边。"他说，"有个码头。"
穿过小巷，避开巡逻队。他时不时回头确认是否跟上，却始终没有放开手。
"你怎么知道那个码头？"忍不住问。
"以前来过。"他说，"那时...还不认识你。"
嗤笑："现在也不熟。"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会熟的。"
愣住，不知该如何回应。继续往前走，手心微凉，却让莫名安心。
码头到了，一艘小船静静停泊。扶上船，自己随后跃上。
"会晕船吗？"问。
"不会。"他说。
船缓缓驶离，回头看渐渐远去的九溪，心里竟有些不舍。
"你会回来的。"他说，"等事情解决了。"
"你到底是谁？"问。
"现在不能说。"他说，"但你可以叫我严先生。"
"听起来很神秘。"说。
"是为了保护你。"他说，"现在，睡一会儿吧。"
靠在船舱角落，看着守在船头。月光洒在他脸上，竟显得几分清冷。想起他说"不想让你有事"时的眼神，心里泛起涟漪。
"严先生..."轻声唤。
"嗯？"
"为什么要救我？"
沉默片刻："因为你值得。"
望着背影，不知为何，觉得这个雨夜格外漫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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