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江面黑得像口深井。船头撞开的水花泛着白沫,在月光下转瞬即逝。
宋亚轩缩在船尾,后背抵着湿漉漉的舱板。戏服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贴在身上。严浩翔坐在对面,一手撑着船桨,另一只手压在腹部绷带上。方才那阵枪声过后,他就没再说话。
"绷带..."宋亚轩盯着他指缝间渗出的暗红,"又渗血了。"
他冷笑一声,没应声。船身猛地晃了一下,宋亚轩往前滑了几寸,膝盖蹭到他靴尖。
"你不说实话,"宋亚轩把手撑在船板上,指尖离他靴子半寸,"我怎么知道该信几分?"
"咳...现在问话的是我?"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捂嘴的手掌沾了血。月光扫过他手背,那些暗红的血渍泛着诡异的蓝黑色。
宋亚轩想起救他那晚,也是这样的月色。他躺在泥水里,手掌攥着枪,眼神像是要把宋亚轩刻进骨头里。
船头撞上什么东西,颠簸得更厉害了。宋亚轩抓不住船板,整个人往前扑。他伸手挡了宋亚轩一下,掌心压在胸口。体温透过湿布料传过来,混着雪松香和血腥味,让宋亚轩想起他被按在墙角时的气息。
"别动。"他低声说,手指却收了力道。
远处探照灯扫过江面,像几把银刀劈开夜色。狗吠声从岸上传来,混着军靴踏碎石子的响动。
"到底谁要你的命?!"宋亚轩咬牙问,声音压得极低。
"安静!"他突然把宋亚轩扑倒,两人滚进船舱。他的体温贴着宋亚轩,呼吸喷在耳后,"别乱动。"
"凭什么要陪你送死?"宋亚轩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你救过我,不是吗?"他声音忽然轻下来,像是怕惊了这满江风雨。
船靠岸时,芦苇丛里惊起几只蛙。远处军犬嚎叫由远及近,听得人头皮发麻。
宋亚轩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力道大得发疼,却不肯松开。
"你当我是什么?"宋亚轩盯着他锁骨下的弹孔,新鲜伤口与陈旧刀疤交错,"棋子还是...替身?"
他喉结动了动:"...都不是。"
"那你为何不早说认识我?为何..."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因为那时还不配。"
这句话说得轻,却重重砸在心上。宋亚轩想起九溪戏园,想起那些个灯火阑珊的夜晚,总觉得有人在暗处注视。原以为是马嘉祺的人,如今想来...
船头撞上芦苇丛,发出闷响。他猛地松开手,抄起放在角落的短刀。宋亚轩这才发现,他腹部的绷带已经全湿透了。
教堂的彩窗玻璃映着跳动火光,圣母像半张脸在阴影中。霉味混着檀香,呛得人鼻腔发酸。
宋亚轩撕下衬裙给他包扎,看见他偷偷藏起染血的金怀表。那表盖上刻着俄文,像是个人名。
"你身上有伤,"低头系绷带时说,"不该碰枪。"
"那就别让我受伤。"他声音哑得很,像是喉咙被砂纸磨过。
愣住,抬头看他。火堆映得他眼底发亮,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不知藏着什么。
"睡一会儿吧。"他说,往火堆旁挪了挪,腾出地方。
宋亚轩靠在墙角,听着均匀的呼吸声。过了许久,他忽然呢喃几句俄语,和救他那晚听到的呓语一模一样。
"严浩翔..."轻声唤他。
"第一次听你喊全名。"睁开眼,嘴角扯了扯,"感觉...挺特别。"
"只是想确认你活着。"说完,往火堆另一边挪了挪。
火堆爆响,投影在墙上的十字架扭曲变形。他忽然翻身,把按在地上。自己背后闪过寒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擦着飞过。
窗外掠过一个黑影,圣母像的眼中映出那抹暗红。远处传来铁器相撞声,像是有人踩断了生锈的链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