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坠地的脆响,在静谧的延禧宫中格外刺耳。
宝鹃吓了一跳,慌忙弯腰去捡。
“小主,您怎么了?”
安陵容没有理她,目光死死盯着地面那一点寒光。
皇后。
那个缠绵病榻,连呼吸都带着药味的女人,竟在无声无息间,对她亮出了獠牙。
她没有理会满城风雨的谣言,也没有向皇帝哭诉辩解,而是直接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治愈温宜公主,是她投靠华妃的投名状,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这“奇迹”的背后,藏着她最大的秘密。
那香料的配比,多一分则烈,少一分则无效,其中更有几味药材,根本不是寻常太医能想到的路数。
一查,便知深浅。
一查,便会牵扯出她安家那点见不得光的香料传承。
“小主,不过是皇后派人打听一下,许是她自己也想用香料调理身子呢?”宝鹃捡起银针,轻声安慰。
“她用不着。”
安陵容缓缓抬起头,脸色已恢复平静,但眼底的寒意却能将人冻僵。
“她这是在告诉我,她已经知道是谁在害她了。”
她算计了所有人,却唯独低估了皇后的韧性。
那份看似柔弱的国母之尊下,藏着的是浸淫后宫数十年的狠辣与直觉。
“那……那我们怎么办?”宝鹃的声音开始发颤。
“不能让她好起来。”安陵容一字一顿,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皇后一旦康复,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自己。
她必须让皇后永远病下去,或者,让后宫乱起来。
乱到皇上无暇顾及一个病人的垂死挣扎。
安陵容站起身,理了理衣襟。
“去翊坤宫。”
翊坤宫此刻正是一派歌舞升平。
炭火削减的懿旨传下后,各宫怨声载道,唯有这里,温暖如春,熏香缭绕。
华妃换上了一身赤金缠枝纹宫装,斜倚在榻上,听着曹贵人说着外头的趣闻。
“……听说祥答应宫里的炭盆都撤了,夜里冻得抱着汤婆子都睡不着,哭了好几场呢。”
曹贵人一边为华妃捶着腿,一边小心翼翼地笑着。
华妃轻哼一声,满脸不屑。
“哭有什么用?有本事,也让皇上多看她们一眼。自己没那个福分,就该守着自己的本分。”
安陵容进来时,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她敛去所有心事,换上一副温婉柔顺的笑容,上前行礼。
“给华妃娘娘请安。”
“陵容来了。”华妃抬了抬手,“来得正好,本宫正觉得无趣呢。
你瞧瞧,这凤印在本宫手里,那些贱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真是痛快。”
“娘娘天生凤命,执掌凤印是理所应当。”
安陵容顺势坐下,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盏,柔声道,“只是,妹妹听说御膳房那边,有些下人不长眼,怠慢了娘娘的膳食。”
华妃眉头一挑。“哦?还有这等事?”
“是啊。”安陵容放下茶盏,故作忧虑,“妹妹也是听延禧宫的小厨房说的。
说御膳房总管仗着自己是宫里老人,总念叨着什么祖宗规矩,说娘娘您点的几样菜式耗费太大,不合体统。这不就是明摆着不将娘娘放在眼里么?”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华妃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