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姐姐总说,我们是姐妹,要互相扶持。
可她送我的,是她挑剩下的布料。
她赏我的,是她用不上的首饰。
那份好,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卑微。
她受够了。
她再也不要做那个跟在甄嬛身后,仰人鼻息的安答应。
她要走到她前面去。
她要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跪在她脚下。
“宝鹃。”她忽然开口。
“奴婢在。”
“去把我妆台下那个黑漆小盒拿来。”
宝鹃很快取来一个盒子。
安陵容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小块色泽暗沉,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香料。
“小主,这是……”
“这是迷迭。西域来的东西,能让人心神松弛,忘却烦忧。”安陵容拿起那块迷迭,放在鼻尖轻嗅。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把它研成最细的粉末,加入这香里。”
宝鹃心中一惊:“小主,这东西药性不明,万一……”
“没有万一。”安陵-容打断她,声音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我要的,就不是四平八稳的香。”
她要的,是奇兵。
是险招。
能一击制胜的险招。
她将那张写满配方的纸,凑到烛火上。
火苗舔舐着纸张,很快将其吞噬,化为一缕青烟。
真正的方子,只在她的心里。
她看着跳动的火光,轻声呢喃。
“就叫你……迷情引吧。”
引君入梦,为我痴迷。
几日后,皇帝又一次踏入了延禧宫。
他刚从翊坤宫出来,被华妃缠着说了半天废话,又为前朝的奏折烦心,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燥意。
“皇上万安。”
安陵容一身素净的湖水绿宫装,盈盈拜倒。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上前伺候,只是安静地跪在地上,像一株雨后的兰草,恬淡,幽静。
皇帝“嗯”了一声,在主位上坐下。
他随手拿起一本诗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安陵-容的声音,柔得像水。
“没什么。”皇帝不耐地摆了摆手。
安陵容不再多问。
她起身,走到角落的博古架旁,取下一个造型古朴的莲花铜炉。
她点燃了炉中的香。
一缕极细的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盘旋,散开。
一股奇异的香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殿宇。
那味道很淡,初闻之下,仿佛只是雨后青草地的气息,清新,干净。
可细细一品,又能从那草木之气中,分辨出一丝极幽微的甜。
那甜味不腻,像深山里某种不知名的野花,在月夜下悄然绽放时吐露的芬芳。
皇帝烦躁的心,竟在这香气中,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闭上眼睛,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随着这香气,一点点被抽离了身体。
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泰。
“这是什么香?从前没闻过。”皇帝睁开眼,看向安陵容。
安陵容浅浅一笑,走到他身后,伸出纤纤玉手,为他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是臣妾自己胡乱配的。想着皇上日理万机,定然劳心费神,便试着调了些能安神静气的香料。”
她的手指,力道恰到好处。
她的声音,温软动听。
她身上的气息,混着那炉中的香气,形成了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包裹。
皇帝彻底放松下来。
他靠在椅背上,任由她为自己服务。
他忽然觉得,这小小的延禧宫,竟是这偌大紫禁城里,唯一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和疲惫的地方。
华妃的美艳,皇后的端庄,甄嬛的聪慧……
在这一刻,都及不上安陵容这份恰到好处的温柔和体贴。
他需要她。
他需要这份安宁。
“你这手调香的本事,真是越发精进了。”皇帝握住她按在自己额头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
安陵容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
她羞涩地垂下头:“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福气。”
“福气?”皇帝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心中一动,忽然生出无限的怜爱与亏欠。
她家世不高,性子又怯懦,在这宫里,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自己给她的,还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