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空气，凝滞如死水。
上好的金疮药，混着血腥气，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华妃靠在引枕上，脸色白得像纸，唯有嘴唇，还残留着呕血后的殷红。
她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盯着明黄色的帐顶。
颂芝跪在床边，连换一块热毛巾的动作，都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都下去。”
华妃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娘娘……”颂芝不放心。
“滚！”
一声低吼，牵动了胸口的伤，华妃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又白了几分。
颂芝和几个宫女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她和周宁海。
“你也觉得，本宫输了？”华妃没有看他，依旧盯着帐顶。
周宁海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
“奴才不敢。”
“不敢？”华妃冷笑一声，那笑声像是破了的风箱，“这宫里，还有谁，比本宫更像个笑话？”
“协理六宫之权被夺，当众呕血，被皇上厌弃。”
她一句一句地数着，每说一句，眼中的火光就亮一分。
“为了一个安陵容，一个本宫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蚂蚁。”
周宁海不敢接话。
“不。”华妃猛地坐直了身子，这个动作让她眼前一黑，但她扶住了床沿，强撑着。
“不是安陵容。”
她的目光，终于从帐顶移开，落在了周宁海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
“安陵容是把刀，可她自己，没胆子捅向本宫。”
“背后，一定有握着刀的人。”
周宁海心中一凛，抬起头：“娘娘的意思是……”
“莞贵人！”华妃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甄嬛！”
她想通了。
一切都想通了。
安陵容是甄嬛的人，这一点宫里谁不知道。
为何安陵容早不得宠，晚不得宠，偏偏在沈眉庄失势之后，开始冒头？
为何她能精准地抓住皇上的喜好，用那神神叨叨的香，勾住皇上的心？
这背后，若没有甄嬛那个聪明人的指点，她不信。
让安陵容出来争宠，与本宫相斗，她甄嬛坐收渔翁之利。
好一招驱虎吞狼。
“本宫真是小瞧了她。”华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皮肉里，“还以为是个清高孤傲的，没想到，也是个满肚子阴诡算计的毒妇。”
她以为她的敌人只有安陵容。
错了。
安陵容只是推到台前的卒子。
真正要她死的人，是碎玉轩里那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甄嬛！
“本宫的头风，来得蹊跷。”华妃的眼神变得幽深，“那几日，心浮气躁，看什么都不顺眼，一点就着。
若非如此，本宫怎会在御花园，失了那样的分寸？”
她看向周宁海：“去查！查查本宫那几日的饮食，用具，尤其是熏香！看看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周宁海心头巨震，立刻应下：“奴才遵命！”
“回来。”华妃叫住他。
她喘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又清明的光。
“不，不用查了。”
查出来又如何？皇上如今信她，还是信甄嬛？
捉贼拿赃，她现在没有那个精力。
“本宫要她死。”华妃一字一顿，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不是失势，不是失宠，是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周宁海大气不敢出。
“对付聪明人，就要用最蠢，最无解的法子。”华妃的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弧度。
“她靠什么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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