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海不敢答。
“靠那张脸!”华妃替他说了,“那张,酷似纯元皇后的脸!”
这是宫里人人皆知,却又人人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
是皇上心底最深的一根刺。
也是甄嬛,最大的倚仗,和最致命的死穴。
“皇上可以容忍一个女人聪明,可以容忍她有心计,但绝不能容忍,自己被当成傻子,被一个替身玩弄于股掌之间。”
华妃的眼中,燃起了复仇的烈焰。
她要亲手撕开这层温情脉脉的面纱,让皇上看看,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周宁海。”
“奴才在。”
“你记不记得,当年纯元皇后,最爱用的一支碧玉笛?”
周宁海一愣,随即点头:“奴才记得。听闻是先帝爷寻了西域最好的暖玉,亲手为纯元皇后雕的,笛尾还刻了一个小小的‘绾’字。”
“没错。”华妃笑了,“那支笛子,随着纯元皇后,一同下葬了。”
她的笑容,越发诡异。
“但本宫知道,工部还存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料。”
“去,寻宫里最好的匠人,给本宫仿一支出来,要一模一样,连那个‘绾’字,都不能有分毫差池。”
周宁海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吓得脸色发白:“娘娘,这……这是大不敬之罪啊。”
“大不敬?”华妃厉声反问,“本宫现在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皇上已经把本宫的心,踩在脚底下了!”
“你只管去做。做好了,想办法,让这支笛子,‘不经意’地,出现在碎玉轩。”
“要让皇上,亲眼看见。”
周宁-海看着华妃那双疯狂的眼睛,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他重重叩首:“奴才……遵命。”
“去吧。”华妃挥了挥手,重新躺下,“本宫的好戏,才刚开场。”
碎玉轩内,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也带不来半分暖意。
甄嬛看着桌上那份内务府刚送来的,安嫔的份例单子。
金线蜀锦,东珠头面,贡品香料……
桩桩件件,都比她这个贵人,高出了不止一个头。
“小主,您别看了。”浣碧气不过,一把将单子抽走,“看着就来气!
她安陵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耍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如今倒成了主位娘娘了。”
“她如今,是安嫔。”甄嬛淡淡地纠正她。
一个“嫔”字,天差地别。
“小主,您就一点不气吗?”
浣碧跺了跺脚,“咱们帮了她那么多,她倒好,反过来踩着您和沈姐姐往上爬。”
甄嬛没有说话。
她怎么会不气。
只是,气没有用。
她一手养出来的鹰,啄了主人的眼。
这几日,她夜夜难眠。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御花园的那一幕。
安陵容的眼泪,皇上的维护,华妃的失态。
还有自己,那个站在人群里,像个局外人一样的莞贵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看懂过安陵容。
也从未,看懂过这后宫。
“槿汐,翊坤宫那边,有什么动静?”甄嬛问道。
“回小主,翊坤宫大门紧闭,华贵妃一直称病,谁也不见。”
槿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忧虑,“太安静了,不像是华贵妃的性子。”
甄嬛的心,沉了下去。
一条疯狗,不叫了,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它在蓄力,准备下一次更狠的撕咬。
“皇上驾到!”
门外,小允子的通报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甄嬛迅速敛起所有思绪,带着浣碧和槿汐迎了出去。
皇帝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色的常服,眉宇间的燥意消散了不少,看起来心情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