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生日

黄子弘凡不会告诉舒时安，她的一句“哥哥”是他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比大毛送的藏蓝色运动护膝好，比同桌送的条纹笔记本，淡香味圆珠笔好，也比那些小女生送的烤蛋糕要好。所以，他一定要给舒时安过一个独一无二的生日。

宋妍是和舒时安一起来到篮球场的。她怀里抱着一个打着粉蝴蝶结的泰迪熊，两个人夹着那只小熊，激动地抱在一起。小熊的棕色卷毛和姑娘的黑发交缠在一起，圆圆的纽扣眼珠藏在肩膀里，大毛运球的动作停下来，示意黄子弘凡来看。

毛柯欸？怎么走啦！

大毛深远的目光盯着宋妍，薄薄的校服把女孩的深色内衣勾勒出来，上挪的凹陷处是抬起两臂就清晰可见的锁骨。他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下，看宋妍的齐耳短发在风里翻动起来，像朵绽放的花。黄子弘凡双手颠了颠篮球，丢给他，和球一起来的还有句话，

黄子弘凡人家嫌你烦啊…

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黄子弘凡使蛮力要和舒时安十指相扣，小姑娘羞得别开脸。进了大院一路迎着花坛玩耍的孩子们目光，像赤裸上街一样。舒时安迈着碎步跟上，进屋和书包一起被黄子弘凡丢在了沙发上。

舒时安黄叔叔呢？

她曲腿，直着腰往卧室里看。眼神追随着黄子弘凡的背影，消失在一道门里，接着听见他朦胧的声音：

黄子弘凡单位有事，不回了

她猜想，哥哥在换衣服。

哥哥回家总是要先换衣服的，换一件干燥的白色T恤。

再往里瞄一眼，本汗湿的头发也干了，黄子弘凡走出来，微微倾斜脖子的角度让她捕捉到一根青筋。真好看，她痴痴地笑，伸手去拉小书包的拉链，鼓鼓地吐出好多小玩意儿。

点火的声音，兹兹作响。

黄子弘凡同学送了你什么礼物？

黄子弘凡怕她无聊，朗声问她，从厨房传到客厅。拉拉链也兹兹作响，她把宋妍送的泰迪熊摆在中间，四周堆着塑料质感的五彩石，椭圆的月光石，笔盖上有米老鼠图案的水笔，长条的橡皮擦……她快数不过来了，尖着嗓子说：

舒时安有五彩石，月光石，笔，橡皮……还有妍妍的熊！

黄子弘凡在厨房切胡萝卜，圆片整齐地在案板上排队。她每一个字里都是开心的情绪，黄子弘凡勾勾唇，笑意也变成了调味料。

舒时安哥！

她的身子向右倾倒，他没应。

舒时安哥！

这回是向左倾倒，黄子弘凡从厨房里露出圆滚滚的脑袋。

黄子弘凡怎么了？

炒锅里刚下呛人的青椒，云雾缭绕的，更像从仙境里冒出来了。

舒时安你的小衣服能不送人吗？

小衣服？

黄子弘凡咬着唇瓣思考，噗嗤笑出来：

黄子弘凡小衣服？是旧衣服吧！

他走回去，知道舒时安觊觎他准备捐给大院小朋友的旧衣服很久了，这下家里又请来了一只泰迪熊，给娃娃做衣服就顺理成章了。

黄子弘凡先来吃饭

他把碗碟端上来。简单做了三个菜，水煮牛肉，胡萝卜炒鸡蛋和醋溜土豆丝。等舒时安从沙发上跳下来，又补充道：

黄子弘凡先去洗手

小人在他面前急刹车，转了个弯溜进了厕所。黄子弘凡也扭头去厨房水池洗手，忽地想起两年前小姑娘站在他面前，连水龙头都够不到赌气的样子，再想到她现在应该把小手摩擦在肥皂上，留恋绵软的泡沫，情不自禁地笑了。

指甲盖大小的红辣椒圈洒在牛肉上，舒时安跳到了板凳上坐好，支起筷子就夹了好多。做菜的人往往最期待被他人评价的第一口。黄子弘凡看着她张开樱桃小嘴，嚼着嚼着耳根就红了。

舒时安好吃！

黄子弘凡真的假的？

已经难掩上翘的嘴角了，黄子弘凡伸筷子加了一块牛肉，别着脸笑着嚼下去。辣椒多放了点，但基本调味是好的，和米饭简直绝配。

回过头，舒时安埋着头扒饭，小半碗白花花的米饭就没了，喉咙像火烧一样。

黄子弘凡接着往她碗里添微焦的鸡蛋和土豆丝，今天吃饭不发呆了，很乖。他只敢在心里碎碎说，土豆丝特意炒得脆生生的，舒时安咬出细细的声响，黄子弘凡觉得像歌的节奏一样好听。

黄子弘凡热的话把客厅风扇开了

小姑娘吃饱了把碗筷放进厨房，跳下凳子的时候又被嘱咐了一句。

低头的瞬间，额头上挂着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