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攥成一团缩在口袋里的手指被黄子弘凡不由分说地抽出、捏起一根,然后被他抓进手心,随意地戳进天空里乱指一通。
其实没有看到什么金牛座,南半球天空中的星星实在是太多了,从没见过的那么多,而舒时安也根本不知道金牛座长什么样子,只是这样的距离让她的心脏又一次警铃大作,很害怕自己转过头就能轻易地将嘴唇贴上他柔软的脸颊,所以只能慌忙地点头附和,顺便甩去自己脑子里冲动的念头。
黄子弘凡金牛座旁边最亮的那颗星星叫Aliope
舒时安Aliope?
她迟钝地重复这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单词。
黄子弘凡Aliope
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黄子弘凡嘟起嘴,一字一句拼出字母。
黄子弘凡在意大利语中是火热的爱情的意思
讶异地转过头,正对上黄子弘凡早就等待着她的目光。
她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明白到懊悔的心情排山倒海般袭来,太懊悔刚刚没有不负责任地回应他的感情、没有不顾及现实地说出想要走进永远的话。
只是又一次,在久久的难以启齿中,黄子弘凡于她之前开口,阻止她无尽的犹豫折磨。
黄子弘凡我说过的,你不用回答我也可以
然后他笑起来,分明是类似他表白被拒的情况,黄子弘凡却一直在做那个笑着安慰着她、告诉她不用回应也没关系的人。
舒时安…有点醉了吧?
不知道是问他还是问自己,慌张到连站起身都有些歪歪扭扭,几乎下一秒就要重新倒下,摔进依旧躺在地上的黄子弘凡怀里。
舒时安走吧回去吧
黄子弘凡喂喂!好歹扶我一把?
身后的人一手握着一瓶还没喝完的啤酒,两条手臂高高举起,作出等待她回去扶起他的模样。
比起回应他们之间的感情,面前这样的请求已然再简单不过,就算是无理取闹又怎样,好像再没有办法说出拒绝黄子弘凡的话了。
扶起黄子弘凡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醉的人好像不止她一个,磕磕绊绊间,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着急忙慌去护着易碎的酒瓶,却忘了手上还扶着另一个因为酒精作用而几乎站不起来的人。
酒瓶从手中脱落的同时,面前的人也踉跄着摔进她的怀里,带着酒精气息的嘴唇擦过耳垂,她听到温热的呼吸里吐出一句几乎细微到不可听的抽噎。
从脸到脖子都红透了,她总觉得刚刚的像哭泣一样的声音绝对不仅仅是酒精导致的失误。
或许她真的应该做一次脱离轨道的决定,但因为决策的另一端是黄子弘凡,所以假装没有听到也可以,假装自己太过不解风情,也可以。
可是这样过于理智地看待问题只会让自己变得更清醒,直到在互相的搀扶中走回公寓,她也慢慢在晚风中恢复了理智。
太后悔没有听黄子弘凡的话,时间很短的话,就要用尽全力去享受才对,太后悔自己被倒数的时钟禁锢成理智的奴隶,太后悔把最后相处的时间也用来顾虑现实。
黄子弘凡真的有些醉了,把昏昏入睡的他放在沙发上的时候,亮晶晶的嘴唇里还在嘟囔着一些听不清的声音,那只戴满夸张戒指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即使听不清,手上的力气也再明确不过地表达着恳求她留下的意味。
多想刚刚醉到失去理智的人是自己,那么此刻抓着衣袖的人就会对换,轮到她在梦中大哭大闹着不要离开,最好能够借着醉意歇斯底里地说出那些憋着没说的胡话。
黄子弘凡的眼角有晶莹的东西滑落,到了这种地步,本应该装作毫不知情的勇气也荡然无存。她像哄幼儿园小孩子说午睡醒来就会有糖吃一样,轻轻抓着黄子弘凡的手,把沙发上那条他临时盖了一周的被子紧紧掖进颈边,骗他说:
舒时安我明天早上才会走
骗他说,明天早上,她会再和他说最后一次早安。
沙发上的人终于陷入沉睡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把自己关进浴室里紧紧咬住嘴唇哭起来,甚至不敢放声大哭,又一次把所有氧气都咽进肚子里,试图掩盖自己再难抑制的抽噎。
浴室里好闷好潮,黄子弘凡洗完澡又没通风,就连离开前也不放过她,如溺水一般的窒息感迅速涌上来,淹没每一次带着潮气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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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她该逃跑,尽快逃离这间公寓,这个反季的南半球,这样就不会再被浪潮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