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虞与刘宇宁依旧在空寂的街巷间走着。
不知从何时起,那些袭扰渐渐稀落,终是彻底歇了。
四周的雾气不再涌动,只是死沉地凝在那里,连那无处不在的被窥看的感觉,也悄悄隐去了。
刘宇宁它们……退走了?
刘宇宁有些拿不准。
在他的感知里,那些躁动纷乱的执念正飞快地远去,像夜鸟投入山林,了无痕迹。
沈听虞停下步子,竹杖轻轻点地。
沈听虞(不是退走。)
她抬眼望向雾的深处,那里,仿佛有一线微光正在漾开。
沈听虞(是知道拦不住,而且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沈听虞(我打出的每一招,都不只是为了击退。)
她的话音落下不久,周遭那稠得如同米汤的白雾,便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勺子搅动了,开始剧烈地翻腾、震颤。
原本铁板一块的雾墙,绽开一道道龟裂的细纹,外头天光费力地挤进来,给这灰白的世界镀上一层稀薄的亮色。
雾气迅速地稀薄、溃散,不过几次吐纳之间,便消褪得干干净净。
屋舍、街巷、远山的轮廓,重新清晰地站立在眼前。
阳光劈开云层,落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溅起一片晃眼的光斑。
永安镇,又回到了它白日里那副看似温顺的模样,仿佛方才那场吞没一切的浓雾,只是一场恍惚的梦。
街巷尽头,光影浮动处,李休漫带着周柯宇,笑吟吟地走了出来。
李休漫哟,这就结束了?
李休漫扬了扬手,目光在沈听虞和刘宇宁二人身上打了个转,最后停在刘宇宁略显失血的脸上。
李休漫看来刘老板这趟,经历挺丰富的嘛。
刘宇宁长长舒出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倦怠的笑。
沈听虞望向李休漫,略一颔首。
沈听虞(凌阳封会那边有动静吗?)
李休漫走到沈听虞身旁,收了玩笑神色,声音低了几分。
李休漫摸到点边儿。雾气起来的时候,确实有别样的东西在借着乱劲儿挪动,气息藏得深,不像这些没头苍蝇似的执念,倒像是……有目的地在收集什么。
沈听虞眼中掠过一丝了然。
周柯宇跑到刘宇宁身边,仰头问。
周柯宇宁哥,你没伤着吧?方才真把我吓死了。
刘宇宁不得事。
刘宇宁摇摇头,望着眼前豁然开朗的街景,尤其是远处那座已然清晰可见的废宅影子,心中五味杂陈。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一番不明所以的袭击,还有沈听虞那近乎闲庭信步般的从容……
这永安镇的深浅,比他料想的更要摸不着底。
虽然沈听虞有些事并没有告诉他,但,有她在,刘宇宁莫名地感到安心。
在刘宇宁看着沈听虞的时候,李休漫及时插了一句话。
李休漫周柯宇后辈,你已经死掉咯,不能再死了。
沈听虞扶额。
沈听虞(又开这种地狱笑话。)
周柯宇漫姐,那我下次说,吓生我了。
李休漫???
李休漫难得被噎住,一时之间脑子竟然有些短路。
沈听虞(会接你的地狱梗的人出现了。)
沈听虞的竹杖再次抬起,依旧指向小镇中心所在,那里,一座钟楼的尖顶,在日光下轮廓分明。
沈听虞(阵眼就在那里。)
沈听虞(但在去阵眼之前,我们得绕个弯子,先解决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