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冠夜的后半夜,雨才淅淅沥沥落下。
雁回山的路灯在雨幕里晕开橘色光圈,像被水泡过的旧胶片。
七人散场后,沈雁回被联盟拉去做冠军采访;裴云野几个嚷嚷着要去庆祝,一路跑远;季知时以“刚退烧”为由推了邀约,拎着那杯半化的柠檬茶,等在体育中心侧门。
玖孚肆从员工通道出来,黑色卫衣帽压得低,口罩挂在耳后,像一条临时解下的缰绳。雨丝落在她睫毛上,她眨了眨眼,就看见路灯下那道影子——
季知时撑着一把透明伞,伞骨上挂着细小水珠,他的脸被灯一照,苍白得像初冬的月。
“走吧。”他说,声音混在雨里,像怕惊扰谁的心跳。
回程的七座车空荡荡,只剩司机与后排两人。
雨刷器“咔哒——咔哒——”,节奏与心跳同步。
玖孚肆靠窗,帽衫袖口被雨洇出深色痕迹,她低头把黑色手环转了一圈又一圈,像在数时间。
季知时把柠檬茶递过去,冰已化尽,杯壁沁凉。
“夺冠快乐。”他说。
玖孚肆接过,指尖碰到他的,凉的与热的交汇,像两条不同温度的函数,在某一秒相切。
“快乐。”她答,尾音却短,像把更多情绪截断在喉咙里。
车在宿舍区停下,雨更大。
季知时撑伞送她到女生宿舍廊檐,伞面倾斜,水珠顺着伞骨滚落,在他肩侧汇成一条细线,像偷偷画下的向量。
“上去吧。”他抬手,想把伞留给她,却被玖孚肆握住手腕——
掌心贴脉搏,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39.2℃的错觉。
“等等。”她声音低,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有事问你。”
图书馆后侧小树林,雨声被枝叶切割成细碎白噪音。
灯柱昏黄,飞蛾扑光,影子投在地面,像一枚摇晃的∞。
玖孚肆把卫衣帽摘下,黑发被雨丝黏在颈侧,黑色手环完全裸露,在灯下反着幽蓝。
“有人会磕我和沈雁回的CP。”她开口,声音平直,像在陈述实验现象,“你……会不会不开心?”
雨声忽然静了一瞬。
季知时握着伞柄的手微紧,指节泛白,却很快松开,声音混在雨里,带着一点刚退烧后的哑:
“会。”
他抬眼,瞳孔被灯照成浅褐色,像掺了蜜,又掺了雨,“但不开心的点,不是别人磕你们。”
“是怕你也觉得,∞比259°更配。”
玖孚肆愣住,睫毛上的雨珠滚落,像意外泄露的变量。
季知时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倾,伞面遮住两人头顶的光,阴影落下,像给临界值加了密。
“∞是观众给的定义。”他低声,“259°才是你写给我的条件。”
“条件成立,解就一定唯一。”
他抬手,指尖在她掌心轻点三下——
哒,哒,哒。
像镜的连招,也像心跳的节拍。
玖孚肆嘴角微弯,声音却故意压低:“那如果,我想把∞写进解集呢?”
季知时低笑,嗓音带着一点鼻音,是退烧后未褪的沙哑:
“那就让∞成为259°的补集。”
“补集之外,只剩心跳。”
雨忽然小了。
远处钟楼传来五点整的钟声,像给某个公式画上解集符号。
玖孚肆把黑色手环摘下来,顺手套进季知时手腕——
黑色与苍白相贴,像把临界温度永远固定。
“送你。”她说,“温度已校准,剩下只剩心跳。”
季知时把伞柄递给她,自己退半步,雨丝落在他肩,像给逆光加了一层柔焦。
“走吧。”他抬手,指背在帽衫边缘轻擦,“再站下去,∞真的要被雨水冲淡了。”
宿舍铁门前,玖孚肆把伞合上,水珠滚落,像一条未写完的方程。
她转身,却在最后一秒回头,声音低却清晰:
“季知时。”
“嗯?”
“∞是观众给的。”
“259°是你给的。”
“而我,只给你心跳的解。”
雨幕落下,像给某个未露面的故事,写下第一行注释。
——第十三话·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