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期末考结束后的第一周,雁回山下了今冬第一场雪。
雪片像撕碎的云,落在校道银杏枝上,把最后一抹秋意也压成纯白。
季知时把退烧后一直留在玖孚肆腕上的黑色手环,换了一条新的——
同款,却在内侧多刻了一行小字:
「259°=常温+你」
玖孚肆把卫衣袖口往下拉,遮住那行字,却遮不住眼尾被雪映出的笑。
两人约好去市区图书馆补资料,刚走出校门,一辆黑色轿车缓缓滑到面前——
车牌「雁A·25901」。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与季知时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眉骨更凌厉,唇线更薄。
“回家。”男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顺路,把同学也带上。”
季知时指尖微紧,却还是拉开车门,让玖孚肆先坐进去。
车门“咔哒”一声,像给某个自由变量加上了边界条件。
季家住在雁回山北麓的独栋,三面落地窗,一面壁炉,室内温度恒定在22℃。
玖孚肆踏进门,雪粒在玄关融化,像把外界临界值瞬间稀释成室温。
季母从楼梯下来,一身米色家居服,长发挽起,眼尾带着笑,却先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腕——
黑色手环与新刻的小字,在22℃灯光下,反着幽蓝。
“知时,不介绍?”她声音温柔,却像给某个实验加了一层对照组。
季知时把书包放下,指背在玖孚肆腕侧轻擦,像给她一个“别怕”的信号——
“妈,爸,这是我女朋友,玖孚肆。”
空气安静了0.5秒。
季父把茶杯放在茶几,瓷底与玻璃相碰,“叮”一声脆响,像给公式画下边界:
“女朋友?多大了?”
“十七。”玖孚肆开口,声音平直,像在报一组测量值,“和季知时同班。”
季母眼尾弯了弯,却先转身去厨房:“外面冷,先喝姜茶。”
季父目光落在两人手腕,黑色手环与银色腕表并列,像两道不同温度的函数:
“听说,你是竞赛生?”
“是。”
“物理?”
“是。”
“那你算过,早恋的误差有多大?”
玖孚肆抬眼,瞳孔被壁灯映成浅褐,像掺了蜜,又掺了冰:
“算过,误差为零。”
“因为,我喜欢他是确定性事件,不是概率。”
餐厅,长桌。
姜茶冒着热气,像把外界雪意隔绝在22℃之外。
季母把第一杯推到玖孚肆手边,声音温柔:“知时小时候一发烧就喝这个,你也试试。”
季父却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实验室排风机的压迫:
“你们打算,一起考大学?”
“是。”季知时答,指背在桌下轻覆住玖孚肆的指尖,“目标一致,方向相同。”
“方向?”季父把茶杯一转,瓷底划出细小弧线,“同一座城市,还是同一所院校?”
“同一所。”玖孚肆开口,声音平直,“江南大学,物理系,保送约已签。”
季父眉梢微挑,像意外变量突然纳入模型:
“保送?”
“是。”季知时接话,指尖在她掌心轻点三下,“我们同批。”
空气安静了一秒,季母忽然笑出声,像给某个紧绷公式加上松弛系数:
“那就好,至少,误差范围缩小到一座城市。”
饭后,季父把季知时叫进书房。
门合上,声音隔绝,只剩壁炉“噼啪”作响。
季母带玖孚肆参观屋子,却在走廊尽头停下脚步,声音低却温柔:
“知时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39.4℃,一个人关在房间,谁也不让进。”
“后来呢?”玖孚肆问。
“后来,他自己退了烧,走出房间,第一句话是:‘我找到临界角了。’”
季母眼尾弯了弯,却带着一点心疼,“他太早就习惯把情绪写进公式,我以为,没人能读懂。”
她抬手,指背在玖孚肆腕侧轻擦,黑色手环边缘一闪而逝:
“现在,你让他把临界角写进心跳,我很开心。”
书房,壁炉火光映在玻璃柜——
一排排物理竞赛奖杯,最顶端,空着一个位置,像给未来留的插槽。
季父把一份文件推到季知时面前——
“江南大学保送确认书,你的,已经签字;她的,还在桌上。”
“你们的目标,我无异议;但早恋的变量,我不确定。”
季知时把文件合上,声音低却清晰:
“变量不是早恋,是时间。”
“时间把她送到我面前,我就把∞写进259°。”
他抬手,指背在左胸口轻点——
黑色手环边缘,在壁炉火光下,反着幽蓝。
“爸,你教过我,临界值一旦确定,解就唯一。”
“她,就是我的临界值。”
雪停,夜已深。
季母把一盒手工饼干塞进玖孚肆书包,声音温柔:“路上吃,别饿着。”
季父站在玄关,却把一件黑色羽绒服递给季知时——
“外面冷,照顾好她。”
黑色羽绒服,袖口绣着一行银灰小字——
LateSun 259°
像把∞写进常温,也把认可写进一针一线。
车外,雪压弯银杏枝。
车内,空调恒定在22℃,黑色手环与银色腕表并列,像把不同温度的函数,强行耦合。
季知时把羽绒服披到玖孚肆肩上,声音低:“抱歉,没提前告诉你,我家是实验室风格。”
玖孚肆把袖口往上卷,露出那行新刻的小字——
「259°=常温+你」
“正好,”她低声,“我也习惯把心跳写进公式。”
她抬手,指背在他左胸口轻点,像给某个未完成的方程,补上最后一个解:
“变量已确定,剩下只剩∞。”
车过雁回山拐角,路灯一盏盏后退,像给∞让路。
后座,两人指尖交叠,黑色手环与银色腕表相贴,温度渐渐趋同——
22℃ + 259° = 常温心跳
——第十四话·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