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将狼毫笔搁在笔山架上，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素白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渍，倒像极了宫墙深处化不开的阴翳。
系统的电子音在脑海里反复盘旋，带着机械的困惑：“宿主，根据数据分析，德妃当前宠冠后宫概率仅17%，助力她争宠会降低您的成功，逻辑上完全不合理。”
宜修端起茶盏抿了口，碧螺春的清甜在舌尖漫开，却压不住眼底的冷意。
她指尖划过药方上“当归”“白术”的字样，字迹清隽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锐利：“合理？这后宫里最没用的就是‘合理’二字。“
”你且看佟贵妃，占着康熙嫡亲表妹的身份，握着抚育四阿哥的权柄，看似烈火烹油，可你没瞧见康熙近来翻牌子时，指尖在她绿头牌上停留的犹豫？”
系统沉默片刻，调出后宫宠妃热力图。
佟贵妃的长春宫亮着刺眼的朱红，永和宫却只是淡粉，连启祥宫的惠妃都压过一头。
宜修指尖点在屏幕角落，那里藏着一行小字——“德妃乌雅氏”
“你以为康熙真的忘了？”宜修轻笑，声音里裹着霜雪，“当年乌雅氏刚封贵人，就跪在乾清宫前哭求，说自己出身低微，不配抚养四阿哥胤禛。“
”如今倒好，转头就跟十四阿哥说‘额娘只有你了’，这话若是传出去，不知情的还当是康熙这个当皇帝地故意苛待了她。”
系统恍然大悟，电子音都带上了几分急促：“宿主是想借德妃的‘失言’，削弱佟贵妃的‘独宠’？让康熙意识到后宫失衡，从而巩固您的计划？”
“算你聪明。”宜修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落了一半的梧桐叶，“佟贵妃太急了，连着十日留住皇上，忘了‘一碗水端平’是康熙最看重的规矩。而德妃……”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她总以为自己是佟贵妃的影子，模仿她的发髻，学她的谈吐，却忘了康熙最喜欢的还是独一无二的‘正品’，不是东施效颦的‘仿品’。”
说罢，她抬手拂过手边的赤金点翠步摇，珠玉相撞的脆响在殿内回荡：“系统，连接永和宫的线路，把画面调清楚些。”
虚拟屏幕瞬间在眼前展开，永和宫的景象清晰可见。
暖阁里燃着银丝炭，德妃正坐在铺着貂皮褥子的炕沿上，怀里抱着十四阿哥胤禵。小阿哥才五岁，穿着明黄色的小袄，正揪着德妃的手帕撒娇。
“额娘，皇阿玛怎么总不去看你？昨日我去承乾宫，还看见皇阿玛给佟娘娘剥橘子呢。”
德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尖掐进胤禵的衣襟，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怨怼：“你懂什么？你皇阿玛心里只有你佟娘娘，哪里还记得咱们母子？你六哥早没了，你四哥……”
她忽然顿住，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地钻进康熙的耳朵里，“你那四哥就是个白眼狼！跟着佟娘娘吃穿不愁，早把额娘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胤禵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四哥为什么不跟额娘住？奶娘说，四哥也是额娘生的。”
“亲生的？”德妃冷笑，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当年你皇阿玛要把他交给佟娘娘抚养，额娘能说什么？“
”一个宫女出身的贵人，哪有资格跟贵妃娘娘抢孩子？可他倒好，如今见了额娘连个‘额娘’都不叫，一心只认那个早死的贵妃额娘，哪里还有我这个生身额娘的位置！”
这话刚落，暖阁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梁九功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皇上驾到——”
德妃脸色骤变，猛地将胤禵推开，慌乱地整理着衣襟。
可不等她起身接驾，康熙已经掀帘而入，玄色龙袍上还沾着外面的寒气，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万岁爷……”德妃膝盖一软，慌忙跪倒在地，声音都在发颤，“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没有看她，目光落在缩在炕角的胤禵身上，小阿哥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着炕褥的边角。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像冰：“乌雅氏，朕方才在门外，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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