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不是一个人

吴邪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老式窗棂，在水泥地上投下光影。隔壁传来胖子的鼾声，富有节奏，像是在为这个不眠夜伴奏。

他却毫无睡意。

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交替浮现出各种画面：爷爷那本笔记、老君庙里张起灵的侧脸、青铜铃铛落地的脆响、解雨臣撑着伞的优雅身影、胖子爽朗的笑声，还有三叔凝重的表情……最后，都汇聚成“蛇沼鬼城”四个阴森的大字。

他索性坐起身，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口袋里的青铜镜碎片硌着他，他把它拿出来，借着月光端详。冰凉的触感，繁复的纹路，这到底是什么？爷爷当年又经历过什么？

寂静中，他听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院子里。

他轻轻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月光如水，洒满院落。张起灵站在那里，依旧是白天那身黑衣，仿佛从未离开过。他微微仰着头，望着天际那轮冷月，身影挺拔而孤寂。夜风吹起他额前的几缕碎发，他的眼神空茫，像是穿透了月光，看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吴邪看着他，心里莫名地有些发堵。这个人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解雨臣“你也睡不着？”

一个压低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吴邪吓了一跳，迅速回头，发现解雨臣不知何时也起来了，站在他身后，同样望着窗外的张起灵。

吴邪看到是解雨臣，松了口气。

吴邪“嗯，有点……紧张。”

解雨臣理解地笑了笑，递给他一杯温水。

解雨臣“正常。我第一次跟着家里长辈下地之前，也紧张得一晚没睡。”

他的靠近带着那股淡淡的冷香，让人安心。

吴邪接过水杯，忍不住问。

吴邪“小花，你说，我们这次能找到答案吗？”

解雨臣的目光也投向窗外的张起灵，语气平静而坚定。

解雨臣“不管能不能找到最终的答案，我们都在往前走。而且，”

他转头看向吴邪，眼神温和。

解雨臣“这次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

吴邪握紧了温热的杯子，再次看向院子里那个孤独的身影。是啊，不是一个人了，不是一个人在经历那种被盯着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张起灵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缓缓转过头。月光下，他的视线穿过窗户，与吴邪和解雨臣的对上。

没有言语，没有任何表情。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们，几秒钟后，又转回头，继续望着天空。

但那短暂的对视，却像一道无形的丝线，连接了屋内外三个无法入眠的灵魂。

天刚蒙蒙亮，小院就活络起来。

胖子打着哈欠，把最后一个装备包塞进后备箱，嘴里叼着个肉包子。

王月半“齐活！咱们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拍荒野求生呢！”

三叔拍了拍吴邪的肩膀，眼神复杂。

吴三省“万事小心，听小哥的话。”

吴邪重重点头。

吴邪“知道了，三叔。”

张起灵已经坐在了驾驶座上，他换了一身更方便活动的黑色冲锋衣，整个人显得更加利落冷峻。解雨臣则坐在副驾驶，正低头看着平板电脑上的地图，神情专注。

吴邪和胖子坐进后排。车门关上的瞬间，吴邪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小院，心里清楚，再回来时，自己恐怕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吴邪了。

引擎发动，车子缓缓驶出熟悉的巷子，汇入清晨稀疏的车流。

城市在身后渐渐远去，高楼大厦被抛在脑后，窗外的景色开始被农田和远山取代。阳光穿透云层，洒下一片金色。

胖子很快就靠在车窗上打起了盹，鼾声轻微。解雨臣偶尔会和张起灵低声讨论几句路线，他们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吴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片青铜碎片。未知的旅程，未知的危险，但奇怪的是，他心中那份最初的惶恐，正慢慢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取代。

他抬眼，目光掠过解雨臣优雅的侧影，落在前方张起灵专注开车的背影上。后视镜里，能隐约看到他冷冽的眉眼和紧抿的唇线。

这个人，像一座沉默的山，只是存在着，就让人莫名感到安心。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蜿蜒向上，离天空越来越近，离尘世越来越远。

吴邪轻轻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蛇沼鬼城，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