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言的病情在弗兰德院长的精心照料下总算稳定下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得让人心惊，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随时会碎掉。
大师顶着弗兰德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再次将她纳入了体能训练的计划中，只是强度大大降低，从之前一次性的五圈，改为了早晚各跑两圈。
这两圈对史莱克学院的其他人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但对时言而言，每一步都仍是艰难的挑战。
她跑得很慢，呼吸总是很快就紊乱了。但她从未中途放弃过。只要大师下令，她就会默默地开始，直到完成那两圈，哪怕最后是走着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虽然时言的存在感依旧很低，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跟在队伍末尾，完成她那微不足道的训练量，然后便独自回到角落休息，但某种微妙的变化正在史莱克这群“怪物”之间悄然发生。
起初，只有戴沐白、马红俊和奥斯卡会习惯性地在时言跑步时放慢脚步，不远不近地跟着，确保她不会出事。
后来，这种无声的关照渐渐蔓延开来。
一个闷热的下午，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而下，训练被迫中断，大家纷纷冲向能避雨的地方。
唐三和小舞本来是跑在最前面的，当他发现下雨时，第一时间想回头招呼落在最后的时言，却看到豆大的雨点已经将她单薄的黑裙瞬间淋透。
她跑得本就慢，在泥泞的山路上更是步履维艰，苍白的脸被雨水打得几乎睁不开眼，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小言！”戴沐白低吼一声，转身就要冲回雨里。
“我去！”马红俊动作更快，身上腾起些许热气，试图驱散点寒意，就要往回跑。
“都别动！”唐三却出声制止，因为他看到，离时言最近的宁荣荣，在跑过她身边时，脚步顿住了。
这位七宝琉璃宗的小公主，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她看了看时言，最终，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自己那件材质昂贵的外套，罩在了时言头上。
“快点跑，你再淋一会儿又要躺一个月了！”宁荣荣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娇蛮，但动作却透着急切，她试图拉着时言快走，却发现对方虚弱得根本快不起来。
就在这时，一把伞撑开在了她们头顶。
是朱竹清。
她的速度是众人间最快的，她在下雨时就回去拿来了伞，沉默寡言的用行动隔绝了冰冷的雨水。
另一边，小舞也灵活地窜了回来，二话不说，架住了时言的另一只胳膊。“走走走，不然真要病倒了！”
戴沐白忽然笑了。
他很高兴，时言能交到朋友。要是这群同伴能将她从虚无中拉出来，那院长一定会非常高兴。
时言被大家簇拥着，踉踉跄跄地回到了集合点。
她浑身湿透，黑发黏在脸上，冷得微微发抖，但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波动。
她看着宁荣荣拧着湿透的衣角抱怨，看着小舞忙不迭地用手帕帮她擦脸，看着朱竹清默默收伞站在一旁，看着戴沐白拿了件干外套递过来，看着马红俊和奥斯卡着急地去找干燥的毛巾和热水……
她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她的逻辑里，被雨淋湿是自然现象，生病是可能的后果，与他人无关。
但此刻看着这些，她并不觉得讨厌。
这是关心吗？
“谢谢。”她声音微弱，依循着弗兰德的教导，要对关心说谢谢。
“谢什么谢！”宁荣荣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到底谁才是辅助系魂师？真是的！跑的这么慢，害得我衣服全湿了。”
“抱歉……”弗兰德说了，做错了事要道歉，她害得宁荣荣衣服湿了，需要道歉。
虽然时言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她害的，在她看来，宁荣荣衣服湿掉是必然结果，有没有她都一样。
“我也没让你道歉啊！”宁荣荣皱着眉哼了一声，耳根悄悄红了。“反正你快去把湿衣服换掉，着凉就不好了。”
小舞忍不住想笑，她搂住时言的肩膀，“就是，快走吧，着凉就糟糕了。”
弗兰德站在远处的廊下，看着那群浑身湿漉漉却闹哄哄挤在一起的少年少女，看着被围在中间、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那么孤零零的时言，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大师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但紧抿的嘴角似乎也柔和了一瞬。
看在这样的结果上，就不计较他们因为下雨就偷懒逃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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