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内殿，门窗紧闭，心腹宫人屏息守着四方。
德妃端坐上位，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因怒极而微微扭曲，护甲深深掐进紫檀扶手，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恨：
“乌拉那拉·宜修！你……你怎么敢？！那是老十四的嫡次子！龙子皇孙，你竟也下得去手！”
她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心口真真切切在滴着血。
老十四的孩子她都喜欢，而那个嫡孙还没见过一面，就这么没了，心中如何不恨？
宜修静立在下首，一身低调奢华的福晋常服，鬓边点翠步摇纹丝不动，映得她眉眼愈发沉静，甚至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
她静静看着德妃失态发疯，直到对方话音落下，才缓缓抬眸：“额娘此言，真是让儿媳惶恐，十四弟府上的事，怎么会与我有关？”
“你！” 德妃猛地抬眼，眸中怒火如燃，指尖不自觉攥紧了帕子。她
虽无实打实的证据攥在手里，可那些若隐若现指向的蛛丝马迹，再对照着自己先前的动作，稍一细想，便能将幕后之人的轮廓勾勒得分明。
宜修，果然不能有子嗣，居然脱离了掌控！
宜修却似未察她的怒意，只缓缓勾了勾唇角，语气平和，连眉宇间都透着几分温婉：
“也是额娘疼我，竟劳心费神调了这许多人手来护我周全。只可惜我福薄，前几日险些让瑾安步了他大哥的后尘。自那以后，我满心满眼只想着自保，连安稳度日都要步步谨慎，又哪有余力去管旁的事呢？”
这话软中带刺，偏又说得滴水不漏。德妃胸口的火气更盛，却碍于有些事不能当众挑破。
她只能强压着怒意，朝宜修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
待宜修走到跟前，德妃才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顿似淬了冰：“你这般步步算计，就不怕哪天失了手，连自己也跟着一同栽去？”
“姑母的手段，宜修自然信得过。” 宜修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暗纹，语气平静却藏着不容错辨的硬气。
“可宜修也未必没有几分把握。反正左右都是要被欺压，倒不如带着十四弟一家血脉和乌雅氏陪葬不是？”
她说完，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德妃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针：
“额娘，依我看，您还是存些善念为好。否则，就得赌一赌，送我和瑾安走了后，那些后手，能不能陆续送你在意的来陪葬了！
到了那时，十四弟的香火能不能续上，怕还得指着四爷呢！”
宜修望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眸底的冷笑毫不掩饰，几年下来已经摸清德妃的软肋了。
无非是乌雅一族的荣耀，爱子胤祯的前程，还有她自己的富贵尊荣。
可这些念想，若真到了她们二人不惜一切互拼的地步，只会落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为了让德妃看清自己有能力拉她下马，宜修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状似无意地补了句：
“对了，儿媳来时意外看见了隆科多大人的爱妾，可真是生得貌美如花啊！”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被冻住，连烛火都似凝了一瞬，唯有德妃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里一声声起伏，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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