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主院内灯火温然。
膳桌撤下后,胤禛自然地留了下来,虽因宜修有孕不能同房,却也愿意在此多做陪伴。
烛光下,宜修只着一袭柔和的鹅黄色寝衣,乌黑的长发如云披散,准备服用温补汤品,给胤禛也盛了一碗。
“王爷操劳一日,这准备着的参芪乳鸽汤温补,不妨也用一些吧?”
怀孕四个多月,从两月爆出消息后,但凡胤禛留下陪伴的,都会拉着一起用补汤。
“小宜也要多关心己身!”胤禛也习惯了,见她眸光盈盈的关切,心中不由一暖,接过汤碗。
宜修笑意盈盈的反驳,“当然,我也没少喝呀!”
闲聊几句,等时间差不多了,回到床上休憩,帐幔低垂。
一缕宁神香在鎏金香炉中袅袅燃着,气息清浅淡雅,让本胤禛很快沉入黑甜梦乡,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确认他已睡熟,养在身侧的宜修缓缓睁开了眼睛,动作极轻地坐起身,从项链玉坠中取出一枚比米粒略大的朱色药丸。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小心的将药丸放入他口中,入口即化,很快就彻底没了踪迹。
“最后一次,看看效果如何!”宜修伸手搭在他的腕间,确定药效根深蒂固,再无转圜可能。
紧抿的唇角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逸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事,成了。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洒满内室,胤禛早已离开去上朝,特意叮嘱不许有人打扰她的休息。
宜修睡到自然醒,由着剪秋伺候梳洗,镜中映出她气色红润的脸庞,片刻后,方缓声吩咐:“将后院的东西都清理了,不要漏了马脚。”
根源未除之前,还是得将后院防范好,她也做了和原主相同的选择。
剪秋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主子,您……您总算想通了!”
她一直为此事悬心,虽然福晋出手隐秘,可一旦被王爷察觉蛛丝马迹,终究是伤感情的,如今想开再好不过了。
宜修端起身侧的温牛乳,浅浅呷了一口,闻言只是但笑不语,眉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全然是一副有了倚仗、心境疏朗的模样。
并未解释,只轻轻摆手:“去吧,别留下痕迹。”
“是,奴婢明白!” 剪秋欢快地应下,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满心都为主子终于“豁达”了而感到高兴。
望着剪秋离去的背影,宜修唇角那抹温和的笑意渐渐沉淀下来,自己想通了?
不。
只是因为后手形成,问题从根源上结业了,自然不需要做这些有手脚的防范,免得授人以柄。
十月怀胎,宜修做好了的严密防护,安然度过了孕期,最终顺利诞下了一位健康的嫡子。
胤禛从稳婆手中接过那个包裹在明黄襁褓里、哭声洪亮的婴孩,素来冷峻的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欣喜。
有些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看着怀中幼子红润的脸庞,他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好!好!本王的嫡子!” 胤禛的笑声,驱散了连日来的紧张气氛。
然而,与外间的平静不同,仅一屏风之隔的内室,气氛却凝滞得让人窒息。
宜修面色苍白地躺在铺着软垫的榻上,目光却冷冷的盯着一旁,剪秋带着人按住一个产婆。
帕子死死捂住她的嘴,将人按得双膝跪地,产婆眼里满是惊恐,却连半声呼救都发不出。
“姑母还真是心善,担心我们母子安危,竟给安排了这么多的助力!”
德妃不愿她生下健康的嫡子,给胤禛添加夺嫡的助力,舍不得对儿子下手,让她来做这场权力博弈里的牺牲品。
想到这里,宜修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
三个月后,十四阿哥胤禵的嫡次子,突发急病,药石罔效,竟夭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