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朝堂,尚有太子居于前首,吸引着绝大部分的火力与目光。
兄弟两虽彼此看不顺眼,各有算计,却远未到你死我活、必须铲除对方的地步。
烛光映着账册上的墨迹,胤禛指尖轻点纸页,语气带着几分审度:“老九于此道上,确有过人天资。若能善加引导,于国库亦是助力。”
话里未明说的,是那股惋惜,可惜人被老八笼络了去,若能拉到身边,才是真的有用。
宜修坐在一旁,闻言唇角勾起抹清浅了然的笑,执起茶盏,为他续上半盏温热的茶水。
“王爷看得通透。九弟这点石成金的本事,只困在商贾间,确实屈才。只是世上伯乐难寻,八贝勒那边未必懂惜才,不然也该多帮衬。更可惜的是,九弟心里,终究与王爷远了些。”
胤禛仍在思忖兄弟间的嫌隙,却忽然敏锐捕捉到一丝拉拢的可能,老八素来精明,与老九相处日久,怎会看不出他的天分?
分明是故意藏着,只把人当个会生钱的钱袋子用罢了。
“小宜说得是。” 他指尖摩挲着账册边缘,语气带着几分沉凝,“可惜九弟性子执拗,偏要死犟着听老八的话……”
到底是心下藏了隐忧,即便老九不算对手,但若放下手下,联合老八暗处搞些小动作,终究是个麻烦。
宜修眨巴着眼睛,无辜道:“爷思虑周全,妾不懂这些,只是九弟妹怕是要心烦了,曾听她隐约抱怨,说九弟时常要贴补八贝勒……”
“也不知道九弟、十弟如何想的,明明自身也不差,偏爱跟着八贝勒,让宜妃娘娘伤心!”
宜修面上是为相好妯娌担忧的模样,不着痕迹点出九 “钱袋子” 的分量,还有制衡的关节。
暗戳戳点透利润庞大,怕是已经入了帝王的眼睛,不是沉默就能阻拦入朝的。
胤禛心下透亮,此刻主动举荐胤禟,是兄弟恩情,他给领着认了;若等帝王先开口再附和,便是锦上添花了。
想通这层关节,他将心中挑拨、拉拢的计划再作完善,随即伸手握住宜修置于桌边的柔荑,不经意探问:“瞧着福晋与九福晋、宜妃娘娘,倒是投契?”
“原是您和九弟的合作,自那之后,九福晋与宜妃娘娘便常多照看些。” 宜修说着,神色微黯。
开始卖惨扮可怜,比起那行事偏颇的德妃,这两位更懂顾全体面。
胤禛心下的疑虑瞬时消了大半,轻轻捏了捏掌心的柔荑,温声安抚:“这些琐事都要劳烦福晋周旋,辛苦你了。”
“能为爷分忧,何来辛苦一说。” 宜修浅笑着应下,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间传来咿咿呀呀的稚语。
她忙扬声吩咐侍女:“快把弘晏请进来。”
一岁多的弘晏跌跌撞撞跑进来,正是牙牙学语、黏人好玩的年纪。夫妻俯身逗弄着孩子,方才那点沉凝,也随稚子的笑声散了去。
夜色渐深,帐内烛火摇曳,将人影投在绣着缠枝莲纹的锦帐上,晃动着暧昧的暖光。
胤禛卸下了冷峻,指腹带着几分温存,轻轻描摹着宜修细腻如瓷的侧脸轮廓。
她云鬓微散,青丝如瀑铺陈在枕上,衬得那张脸愈发小了,眉眼间染着薄薄的绯色,似三月桃花浸染春水,流转着柔情。
“小宜!”胤禛低唤了一声“小宜”,声音带着沙哑,凑近亲吻。
宜修微微侧首,将脸颊更贴近他带着薄茧的掌心,如寻求依偎的慵懒猫儿,“困,爷饶了我吧!”
他唇角噙着浅淡笑意,手臂轻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两人如交颈鸳鸯般相拥,填补了心底空洞。
事实上,胤禛清楚自己做过什么,虽然沉溺于爱情旋涡,却也始终难以付出了全部信任。
多情就避免不了多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