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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那男人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姜意这才发现,他身后还推着一辆小小的餐车。
餐车上铺着干净的白色餐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样小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有翠绿的清炒时蔬,看起来新鲜爽口,有一盘金黄的煎蛋,边缘微微卷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还有一小碟切好的水果,颜色鲜艳,搭配得恰到好处。
最中间是一碗汤,白色的瓷碗里,汤色清亮,隐约能看到里面的鸡肉和红枣,热气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浓郁鲜美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哪里是什么绑架犯,分明是个送外卖的……不对,是送爱心餐的吧?
姜意心里的警惕放松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好奇。
他似乎察觉到了姜意的目光,微微抬眼,那双深邃的眼睛再次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推着餐车,走到了房间里的小桌子旁,然后将上面的饭菜一一摆好。
整个过程,他动作流畅而优雅,神情依旧冷淡,仿佛做这些事只是一种例行公事。
直到全部摆好,他才转过身,看向还坐在床上的姜意,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冷淡漠,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像是冬日里的寒风,却又意外地让人觉得安心。
张凌赫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他的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姜意,里面似乎住了一个漩涡,能够把人吸到里面去。
见她还没反应,那点沉在眼底的墨色骤然凝住,像结了层薄冰,眼神冷了下来:
张凌赫“我让你过来吃饭。”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姜意浑身一僵,先前被那双眼勾住的怔忡瞬间被打散,只剩下本能的紧张——她动了。
他的眼神好凶……
姜意心里咯噔一下,被他眼神里骤然升起的寒意冻得一哆嗦。
那不是开玩笑的眼神,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耐烦。
她不敢再犹豫,连忙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就往桌子那边跑。
因为跑得太急,脚下还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男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姜意跑到桌边,低着头,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张凌赫坐。
男人指了指桌子旁的椅子,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姜意哦……
姜意小声应着,赶紧拉开椅子坐下。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他,发现他已经在对面坐下了,正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桌子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勾得她的肚子咕咕直叫。
她确实饿了,从被绑架到现在,她还一口东西都没吃呢。
可是,面对这么一个气场强大又冷冰冰的男人,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她的手指在桌子底下悄悄拧着自己的裤子,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说点什么。
是该说谢谢,还是该问问他是谁?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男人却先动了。
他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汤,然后推到了她的面前。
先喝汤。
他说。
姜意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鸡汤,又看了看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有点发怵。
他该不会在汤里下毒了吧?
系统在她脑海里小声提醒:“宿主,检测到食物安全,没有毒。”
姜意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她端起汤碗,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小心翼翼地尝了尝。
汤的味道非常鲜美,鸡肉炖得软烂入味,红枣的甜味恰到好处地融入汤里,喝下去之后,一股暖流从胃里散开,让她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见她开始喝汤,男人的眼神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他也拿起自己的碗筷,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咀嚼声和汤碗碰撞的声音,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
系统的声音直接在姜意的脑海里响起,“主人,我先把张凌赫的具体资料给你。”
话音未落,姜意只觉得太阳穴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胀痛。
下一秒,无数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
这感觉就像是有人按下了快进键,将一部关于张凌赫的纪录片,强行塞进了她的脑海里。
没有杂乱的堆砌感,这些信息条理清晰,像是一份提前编辑好的精密档案。
画面的起点,是六岁的张凌赫。
系统的话音刚落,姜意只觉太阳穴处传来一阵极
那天清晨有薄雾,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蹲在门口,给小男孩系好红领巾:“阿赫乖,放学妈妈来接你,给你带草莓蛋糕。”
小男孩用力点头,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进了校门,没看见女人转身时,眼底温柔的笑意。
可那笑容永远停在了午后。
姜意的脑海里跟着浮现出刺耳的刹车声,玻璃碎裂声,还有路人惊恐的尖叫。
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半盒没拆开的草莓蛋糕,而肇事司机浑身酒气,被交警按在地上时还在胡言乱语。
那天的夕阳特别红,像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血的颜色,六岁的张凌赫被老师领去医院,隔着冰冷的玻璃,第一次知道永远是什么意思——
是再也没人给她系红领巾,再也没人带草莓蛋糕。
后来的画面里,张父的头发一夜白了大半。
他抱着沉默的儿子坐在沙发上,眼底满是疲惫:
“阿赫,爸爸忙不过来,找个阿姨来照顾你,好不好?”
那时的张凌赫还不懂照顾之外的含义,只是看着父亲通红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再然后,继母出现了。
她穿得体的浅灰色套装,长发挽成利落的发髻,笑起来时眼角有浅浅的梨涡,看起来温柔又大方。
她会给张凌赫煮热牛奶,会帮他整理书包,甚至能记住他不吃香菜的小习惯。
不到半个月,家里的氛围似乎好了些,张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可变化来得很快。
某天晚饭时,继母状似无意地摸了摸小腹,轻声说:“先生,我好像……有了。”
张父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他猛地抬头,眼里先是震惊,随即爆发出难以掩饰的狂喜——
他一把抓住继母的手,反复确认:“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姜意的脑海里,清晰地映出张凌赫当时的表情。
他坐在餐桌的角落,手里的勺子停在碗里,看着父亲激动地给继母夹菜,看着继母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突然觉得嘴里的米饭变得很涩。
九个月后,婴儿的哭声划破了家里的平静。
继母生了个男孩,张父给小儿子取名张真源,抱着襁褓里的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他会凑在婴儿床边,轻声哼着摇篮曲,会耐心地给孩子换尿布,冲奶粉,那些曾经属于张凌赫的温柔,如今全落在了小儿子身上。
有次张凌赫发烧,夜里咳得睡不着,他想去书房找父亲,却看见父亲正陪着继母看电视,手里还抱着熟睡的张真源,低声说:“真源真乖,比阿赫小时候省心多了。”
那天夜里,张凌赫缩在被子里,把脸埋进枕头。
他想起妈妈还在时,他发烧,妈妈会整夜守着他,用温水擦他的额头,哼着儿歌哄他睡。
可现在,他连一句关心的话都得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