馈赠与代价

修车厂二楼的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如铁。林薇放下望远镜，手指微微颤抖，脑海中仍浮现着那个红眼感染者的可怕样子。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声音发紧，转向秦朔。

秦朔的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不确定，可能是某种指挥单位，或者新型变种，”他接过望远镜再次观察，“它的行为模式明显不同于普通感染者。”

陈意楚被他们的对话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小区里有个大家伙，”林薇简要解释，“看起来像是......在指挥其他感染者。”

陈意楚的脸色顿时苍白：“指挥？它们已经聪明到这种程度了？”

秦朔放下望远镜：“病毒在持续进化，我们必须假设它们具备我们尚未了解的能力，”他看向林薇，“这改变了计划，直接潜入太危险了。”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但无法反驳。那个红颜感染者的存在确实让任何潜入尝试都变得极度危险。

“那我们怎么办？”她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秦朔沉思片刻：“首先，我们需要更多物资，食物、水、医疗用品，然后寻找更多关于军方的信息，如果他们在附近有行动，可能会留下痕迹。”

陈意楚举手：“我知道几个地方！这附近有家小超市，虽然可能被洗劫过，但或许还有剩余物资，我以前常来这一带。”

秦朔点头：“带路，但要谨慎。”

三人简单收市后离开修车厂，晨光中的街道比夜晚看起来更破败，但也相对安静。秦朔带头，选择了一条隐蔽的路线，巧妙地利用废弃车辆和建筑废墟作为掩护。

林薇注意到秦朔的移动方式异常专业——总是先观察，再行动，最大限度地减少暴露风险，他仿佛能预知危险，多次提前示意躲避，避免了与巡逻感染者的遭遇。

“你怎么做到的？”在一次躲避后，林薇忍不住低声问，“好像你能感觉到它们。”

秦朔没有回头：“声音、气味、细微的环境变化，感染者虽然危险，但可预测，最危险的是人类。”

陈意楚在前方招手示意，指向街角处一家招牌半坠的超市——“福万家便民超市”。超市的玻璃门已被砸碎，内部昏暗不明。

“就是那里，”陈意楚低声道，“看起来已经被洗劫过了。”

秦朔示意大家停下，仔细观察超市周围，门口散落着各种杂物和干涸的血迹，但没有近期活动的迹象。

“我先进去侦察，”秦朔说，“你们在这里等着，信号安全再进来。”

林薇想反对，但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做法，只能点头同意。

秦朔如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接近超市，在门口停顿片刻倾听，然后敏捷地闪入内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薇感到每一秒都如同一个小时漫长。

终于，秦朔出现在门口，招手示意安全。

超市内部一片狼藉，货架大多被推倒，商品散落一地，地上有暗红色的血迹和打斗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的腐臭味。

“分头搜索，但不要离开视线范围，”秦朔指示，“优先寻找罐头食品、瓶装水、医疗用品和电池。”

林薇走向药品区，那里相对完好，她找到一些抗生素、止痛药和包扎用品，还有一瓶未开封的碘伏——收获不错。

陈意楚在食品区有所收获：“嘿！这里有些罐头没被拿走！还有几瓶水！”

秦朔则在工具区寻找，找到一把新的多功能刀和几个手电筒，还有一盒电池。

“不错的收获，”秦朔难得地表示满意，“打包必需品，我们十分钟内离开。”

林薇注意到角落里的婴儿用品区相对完好，似乎被洗劫者忽略了，她走过去，发现了几罐奶粉和一些瓶装婴儿食品——高能量，易于携带。

正当她伸手去拿时，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抓挠声。

“听到什么了吗？”她警惕地问。

秦朔立刻停下动作，侧耳倾听。超市内一片静寂，只有窗外风吹过破碎玻璃的呜咽声。

“可能是老鼠，”陈意楚试图缓解紧张气氛，“这地方肯定有老鼠。”

但秦朔的表情变得更加警惕：“太安静了，刚才还有风声，现在完全寂静。”

就在这时，林薇再次听到那声音——这次更清晰，来自他们深厚的储藏室门后，是一种有节奏的刮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门后移动。

三人交换眼神，缓缓向门后后退，秦朔无声地拔出手枪，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突然，储藏室门猛地晃动，门板上出现裂缝！一次，两次，沉重的撞击声在寂静的超市内回荡。

“不是老鼠......”陈意楚颤声道，“是更大的东西！”

门板终于破裂，一个庞大的身影挤了出来。那曾经是个人类，但现在肿胀得几乎辨认不出原形，身高近两米，手臂粗如树干，皮肤呈现不健康的灰黑色。

“巨力种！”秦朔厉声道，“后退！不要正面冲突！”

但超市空间有限，后退路线被倒下的货架阻挡，巨力种发出低沉的咆哮，向他们冲来，每一步都让地面震动。

秦朔开枪射击，子弹精准命中头部，但似乎只是激怒了它，巨力种毫不停顿，一拳砸向秦朔的方向。

秦朔敏捷地翻滚躲开，原先站立处的货架被砸得粉碎。

“它的头骨太厚了！”秦朔喊道，“需要更强火力！”

林薇和陈意楚试图从侧翼绕开，但巨力种似乎有基本智力，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边！”陈意楚突然喊道，指向一个员工通道，“可能有后门！”

三人向通道冲去，但巨力种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一把抓住通道口的货架，将其推倒堵住去路。

退路被截断，他们被逼入角落。

秦朔连续射击，但子弹似乎只能暂缓它的前进，无法造成致命伤害，巨力种越来越近，腐臭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必须攻击弱点！”林薇喊道，“眼睛，嘴巴！任何柔软部位！”

秦朔点头，瞄准巨力种的眼睛射击，一枪命中，暗色的液体喷溅而出，巨力种发出痛苦的咆哮，暂时后退了几步。

但这点伤害远远不够，它更加狂暴地开始乱砸，超市内部几乎被彻底摧毁。

“我引开它，你们找路出去！”秦朔决定冒险。

“不行！”林薇反对，“太危险了！”

“没有选择！”秦朔已经行动，向相反方向移动，制造噪音吸引注意力。

巨力种果然被吸引，转向秦朔的方向，陈意楚趁机试图清理被堵住的通道，但货架太重，一个人难以移动。

“帮忙！”陈意楚喊道。林薇立即上前，两人合力试图推开货架。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一声闷哼——秦朔被巨力种的拳头擦到，撞在墙上，暂时无法起身。

巨力种走向暂时无法移动的秦朔，举起巨大的拳头，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不！”林薇尖叫，几乎要冲过去，但被陈意楚拉住。

“看那里！”陈意楚指向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系统，“如果我们能触发它......”

林薇立即明白：“水可能导致电路短路！但需要火源！”

陈意楚掏出从修车厂带来的打火机：“这个行吗？”

“太小了！”林薇环顾四周，看到被砸毁的酒精饮品区，“酒精！需要引燃那些酒！”

计划形成。陈意楚冲向酒精饮料区，收集高度酒瓶，林薇则吸引巨力种的注意力。

“嘿！大块头！这边！”林薇大喊，扔出一个罐头砸中巨力种的后脑。

它愤怒地转身，向林薇走来。正好给了陈意楚时间准备。

“准备好了！”陈意楚喊道，已经将几个酒瓶打开，液体洒在地上形成一条引线。

“秦朔！能移动吗？”林薇问。

秦朔勉强站起来，点头示意。

“数到三，向门口跑！”林薇指示，“陈意楚，点后！”

陈意楚点燃布条制成的简易引信，火焰迅速沿酒精路径蔓延。

“一！二！三！”

三人同时向门口冲刺。火焰接触到酒精，瞬间爆燃，触发了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系统。

水如雨般落下，很快与电路短路，火光四溅。巨力种在水中咆哮，更加狂躁，但暂时被限制在原地。

他们终于冲出超市，回到相对安全的街道。

“快走！水挡不住它多久！”秦朔催促，尽管自己显然受伤不轻。

三人迅速撤离，直到两个街区外才停下喘息。

“你没事吧？”林薇关切地问秦朔，注意到他手臂不自然地垂着。

“脱臼而已，”秦朔咬牙，“需要复位。”

林薇立即上前检查：“我是医生，可以帮你，但会很痛。”

秦朔点头：“做吧。”

就在林薇准备为秦朔处理伤势时，陈意楚突然闷哼一声，捂住手臂蹲下。

“怎么了？”林薇转头问，随即倒吸一口冷气——陈意楚的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正在流血。

“什么时候的事？”秦朔立即警觉起来。

陈意楚脸色苍白：“可能是逃跑时被碎玻璃划的...没关系，小伤......”

但林薇和秦朔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在末世，任何伤口都可能致命——不是因为伤害本身，而是因为可能带来的感染。

“让我看看，”林薇小心地检查伤口。伤口很深，但看起来是普通划伤，没有感染者的粘液或腐肉痕迹。

“应该没事，”林薇稍感安心，“但需要彻底清晰和缝合。”

秦朔的表情依然严肃：“尽管如此，我们需要观察24小时，病毒感染有时需要时间呈现。”

陈意楚的脸色更加苍白：“你们不会...不会抛弃我吧？就因为可能感染？”

林薇立即摇头：“当然不会！我们会照顾你，直到确定安全。”

秦朔没有说话，但眼神复杂。林薇知道他在权衡风险，但坚决地回视他，表明自己的立场。

最终，秦朔微微点头：“先回修车厂，处理伤口，然后观察。”

回到相对安全的修车厂后，林薇先为秦朔复位了脱臼的肩膀，然后仔细清洗和缝合了陈意楚的伤口。

“谢谢你，林姐，”陈意楚感激地说，“如果不是你......”

“好好休息，”林薇温和地打断他，“保持伤口清洁，有任何不适应立即告诉我。”

夜幕再次降临，三人在修车厂内轮流守夜，秦朔坚持值第一班，尽管自己受伤不轻。

林薇躺在临时铺位上，却无法入睡。白天的一切在脑海中回放：那个红眼感染者，超市中的巨力种，陈意楚的伤口......

最让她不安的是秦朔看陈意楚伤口的眼神——那种专业的、评估的，近乎冷酷的眼神，她知道他在考虑最坏的可能性，以及必要时需要做出的决定。

半夜，林薇被细微的声响惊醒，她看到秦朔站在陈意楚熟睡的身影旁，手放在腰间的匕首上，表情在月光下晦暗不明。

“秦朔？”她轻声道。

秦朔没有转身，但手缓缓放下：“只是检查他的状况。”

林薇走近，看到陈意楚呼吸平稳，脸色正常，没有发热迹象，稍稍安心。

“你认为他风险多大？”她直接问。

秦朔沉默片刻：“普通伤口感染风险15%，病毒感染风险...如果只是玻璃划伤，应该为零，但我们需要确定没有接触感染者体液。”

林薇点头：“我清洗时很仔细，没有发现异常。”

“希望如此，”秦朔的声音低沉，“否则我们将面临艰难决定。”

林薇感到一阵寒意：“你不会......”

“必要时会，”秦朔打断她，眼神在黑暗中异常锐利，“我见过感染者从内部爆发的情景，那比死亡更可怕。”

两人沉默地站在月光中，守着熟睡的陈意楚，各怀心事。

突然，陈意楚在睡梦中呻吟起来，额头渗出冷汗。林薇立即上前检查。

“好冷......”陈意楚喃喃道，“好渴......”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这是感染的初期症状！

秦朔的手再次摸向匕首，眼神变得冰冷如铁。

末日世界中，最艰难的抉择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