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30

“第一，我早不是李相夷；第二，我欠的命已还得差不多；第三——”他抬脚，把幻影踹进海里，拍拍手，“我最讨厌别人用我的脸哭。”

绿火骤灭，雾中传来婴儿般啼哭，继而风浪大作，小船被抛上浪尖。成毅踉跄，李莲花却稳如老树，单掌抵住桅杆，内力自足底渗出，与船板融为一体。

半盏茶工夫，风停，雾散。海面浮满死鱼，鱼眼皆被挖去，留下黑洞洞的窟窿，像一排排无声质问。

成毅擦去额头冷汗：“是海蜃？”

“嗯，不过幕后有人加料。”李莲花蹲下，拈起一条死鱼，指间银光一闪，鱼腹破开，滚出一粒赤红丸，外覆蜡衣，内藏微小火药。

“血魅丹，以人血为引，能催幻增惧，是南胤旧物。”李莲花用海水洗净手指，目光投向更远的黑潮，“看来，有人不想我去东海。”

成毅冷笑：“怕你？还是怕我们？”

李莲花把血魅丹抛入口袋，抬眼，天边已露鱼肚白，一线金光劈开夜空。

“怕的是……我把碧茶之毒解开，他们再无筹码。”

三、龙雀岛

越七日，船至龙雀岛。

岛如弯月，中有死火山，山口积水成湖，色碧近墨，名“镜心”。传说湖底生“雪魄藻”，与雪魄草同宗，却更烈，可彻底拔除碧茶之毒，亦可顷刻要命。

岛上已有人。

南胤余孽、东海海盗、江湖游医，三教九流，皆聚于湖畔，搭棚立灶，似等吉日。

李莲花与成毅弃舟，扮作卖酒郎，推着一辆独轮小车，车上两缸“莲花白”，缸口封红布，外写“赊酒”二字。

酒未开，香气已飘十丈。一个独眼海盗舔唇而来：“小哥，酒怎么卖？”

李莲花笑眯眯：“以故事换酒，一个故事，一碗酒。”

海盗哄笑，围坐成圈。

于是，雪魄藻未现，故事先开——

有人说，曾在湖底见白衣女鬼，长发如水草，一吻夺魂；

有人说，夜半闻箫，箫声起时，湖水倒灌，鱼群自焚；

更有人说，南胤太子未死，藏于岛中，只待碧茶毒解，便率旧部卷土重来……

成毅低声：“真假？”

李莲花舀酒，声音轻得像叹息：“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咱们要的，是让他们把真话说成假话。”

当夜，月黑风高。

李莲花独身入山，成毅留守。

山口风急，吹得他衣袍猎猎，像一面残旗。湖水平静，却倒映不出星月，像一张吞光的口。

他解下背后布囊，取出一物——那是一只木匣，长七寸，雕莲花，内含“雪魄草”干株，以血养之，可引雪魄藻现身。

李莲花盘膝坐于湖畔，划破掌心，血滴入匣。草叶瞬间舒展，发出幽蓝光晕，如萤如潮，向湖心蔓延。

片刻，湖面“咕嘟咕嘟”冒泡，一缕银白藻丝，自深处浮起，像女子长发，轻轻缠上他手腕。

李莲花屏息，指间银针闪烁，正要收藻，忽听脑后破空！

“嗖——”

一枚透骨钉，携幽蓝之光，直取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