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总是这样,在兵荒马乱之后,还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好所有细微末节,在她想不到的时候,已经把她的忧虑一一抚平。
担心她冷,把唯一保暖的毛衣给她裹上。
怕她惦记琴,特意记着锁门收琴。
......
漫长的输液过程里,江映晚昏昏沉沉。
每一次意识从昏睡中挣扎出来,她睁开眼,总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要么是在侧对着她,低头专注地回复着手机信息;要么就是安静地坐着,目光沉沉地凝望着输液袋,精确计算着滴落的速度,怕快了让她不适,又怕慢了延误治疗。
天快亮时,晨光熹微,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柔柔地描摹着张凌赫专注的侧脸轮廓,眉宇间的疲惫和无声的守护感交织在一起,莫名地让人心安。
江映晚静静地看着,心里那一点点之前模糊的、关于张凌赫的、属于异性吸引的“不该有”的期待,被清晨的阳光和守护的专注浇灌,不可遏制地疯狂滋长起来。
最后一袋药水滴尽时,阳光已经照亮了窗台。
张凌赫熟练地帮护士取下针头,又用棉签轻轻压住针眼。
不一会儿,他提着一个食盒回来,里面是刚买的还冒着热气的白粥。
他重新坐到床边,打开盖子,清淡的米香飘散出来。
他舀起一勺,仔细地吹凉,直到确定温度适宜了,才递到江映晚嘴边,
张凌赫来,喝点温的。
张凌赫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这个,慢慢来,别烫着。
江映晚张嘴喝了下去。
温热软糯的粥滑过干涸的喉咙和空荡的胃,带来熨帖的舒缓和踏实。
她不由得满足地轻轻喟叹了一声。
细微的声音引得张凌赫抬眼,四目相对。
江映晚的目光细细描摹着他此刻的模样:下巴上冒出了一点点青色的胡茬,眼神带着彻夜未眠的倦色,但专注和温柔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脑海中闪回着昨夜的一幕幕——他冲进琴房的慌乱急切,抱起她时沉稳有力的心跳和带着体温的雪松气息,捂着她冰凉手背的温热......那些瞬间流露出的情感和温度,汹涌而直接,早已将她心中那个“张叔叔”固有的、代表着长辈权威和距离感的边界,冲刷得摇摇欲坠。
江映晚张叔叔......
江映晚的声音很轻,有些微颤和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江映晚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昨晚......那么着急。
江映晚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张凌赫递粥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深邃的目光看进她的眼底。
那里面翻涌过无数复杂的情绪——后怕、怜惜、责备,还有一种......被她真诚的“着急”猝不及防戳中的的狼狈?
他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
张凌赫傻丫头,你根本不用谢我,赶紧把粥喝完。
在张凌赫将下一勺吹凉的粥再次递到江映晚唇边,她张嘴去接的那一刻,他的指尖在无意间轻轻碰触到了她柔软的嘴唇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