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茧房秘踪

第二章 茧房秘踪

门栓“咔嗒”轻响的瞬间，林砚屏住呼吸缩到床底。她的嗅觉放大到极致，能分辨出闯入者身上的三种气味：靛蓝染料、蜂蜡，还有淡淡的龙涎香——那是只有皇室贡品才有的香气。

脚步声在房间里徘徊，停在绣篮前时，林砚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她悄悄抬头，看见一抹绿缎裙裾掠过床沿，鞋尖缀着的青金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人的心跳很稳，却在摸到绣篮里的碎银时微微加速，显然是在寻找什么。

突然，院外传来打更声，绿裙人迅速离去。林砚钻出床底时，发现绣篮里多了半块蜂蜡，蜡中嵌着几根青紫色的冰蚕丝——和染坊断针上的丝线一模一样。她捏着蜂蜡凑近鼻尖，通感突然炸开：无数细密的针脚在眼前浮现，苏玉卿正将什么东西缝进蚕茧，窗外突然闪过绿裙人影，紧接着是染缸翻倒的巨响……

“茧房！”林砚猛然想起锅炉工的话。所谓茧房，是苏绣匠人用蜂蜡封存蚕丝的秘术，能让丝线常年不腐。苏玉卿定是把重要东西藏进了茧房，才招来杀身之祸。

天未亮，林砚就以“取丝线”为由溜进染坊。锅炉房的铜管还在滴水，她的指尖划过管道接缝，在第三根竖管底部摸到一圈凸起的螺纹——这是老式暖水瓶的密封工艺，用来保温再好不过。拧开阀门的瞬间，半凝固的蜂蜡混着蚕丝碎屑涌出来，在青砖地上积成琥珀色的滩涂。

“姑娘倒是比静感司的人还勤快。”锅炉工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酒葫芦在手里转着圈，“苏教习的茧房藏在染缸底下，每年封茧都不让旁人看。”

林砚的指尖刚触到染缸底座，突然传来剧烈的情绪冲击——恐惧、愤怒、不甘，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她强忍着头晕，摸索着扳动底座的暗扣，一块石板缓缓移开，露出底下藏着的竹编匣子。匣子里整齐排列着封好的蚕茧，每个茧上都用朱砂标着日期，最新的那个正是三天前。

捏碎蚕茧的刹那，林砚的听觉突然捕捉到百米外的马蹄声，其中一道心跳沉稳有力，正是顾晏辰。她来不及细看，迅速将茧中的东西塞进袖口，刚盖好石板，就听见顾晏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大人，属下丢了绣针，过来找找。”林砚低头行礼，指尖却在袖中摩挲着那片薄薄的东西——不是纸，不是丝，而是刻着细密纹路的竹片。

顾晏辰的目光扫过她沾着蜂蜡的指尖，突然上前一步：“抬起手来。”林砚心头一紧，却在他指尖触到自己手腕时，听见他清晰的心声：“这丫头的脉搏不对，倒像是……”

通感竟在此时失控！林砚猛地抽回手，撞翻了身边的纺车。纺线散落一地的混乱中，她听见顾晏辰对属下低语：“盯住她，这绣娘不简单。”

回到下房，林砚摊开掌心的竹片。借着晨光，她发现纹路竟是用针刻的密语，需要对着光线才能看清。作为研究过古代密码学的学者，她很快破解出内容：“贡缎含毒，直指内宫，静感司有内鬼”。

“贡缎？”林砚突然想起贵妃的百鸟朝凤屏风，苏玉卿正是负责绣制屏风的主绣。难道屏风的贡缎有问题？她立刻找出自己分到的绣线，指尖刚触到丝线，就闻到极淡的苦杏仁味——这是砒霜的气味！

就在这时，管事嬷嬷突然闯进来，手里举着一件染血的绿缎衣：“林砚！这是不是你的衣服？静感司说昨晚有人看见你进了染坊！”

林砚瞳孔骤缩。这件衣服根本不是她的，却和昨晚闯入者的裙裾材质一模一样。她的听觉突然捕捉到嬷嬷急促的心跳，还有她袖口藏着的金属碰撞声——是银针，和染坊的断针同款。

“嬷嬷这是栽赃。”林砚强迫自己冷静，“昨晚我一直在房里，隔壁绣娘可以作证。倒是嬷嬷，袖口的银针是哪来的？”

嬷嬷脸色骤变，正想发作，门外突然传来顾晏辰的声音：“带回去问话。”静感司的人立刻上前，嬷嬷挣扎着嘶吼：“是苏玉卿那个老东西藏了不该藏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林砚看着被拖走的嬷嬷，突然明白这是有人想灭口。她的通感再次放大，听见顾晏辰在院外低声吩咐：“查苏玉卿与内宫的往来，尤其是三个月前的贡品清单。”

深夜，林砚被一阵轻响惊醒。窗外扔进来一个纸团，展开后是一行熟悉的字迹：“速来西郊破庙，带你见苏教习的故人”。字迹苍劲有力，末尾画着半个绣绷图案——正是竹片密语里的标记。

她揣着竹片和绣花针，借着夜色溜出织造府。西郊的破庙早已荒废，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林砚刚跨进门槛，就听见熟悉的心跳声——沉稳，有力，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顾大人？”

黑影转身，正是顾晏辰。他手里拿着半块相同的蜂蜡：“你早就知道苏教习不是自尽。”不是问句，是肯定。

林砚没有否认，指尖划过庙内的供桌：“大人身上有龙涎香，却出现在这里，想必也在查内鬼。”她能听见顾晏辰的心跳在加速，却没有丝毫恶意。

“苏玉卿是我母亲的故人。”顾晏辰的声音低沉，“十年前母亲因‘异感者’罪名被处死，是苏教习救了我。她一直在收集静感司勾结内宫的证据，这竹片是她留给我的信物。”

林砚终于明白，顾晏辰的异常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复仇。她摊开掌心的竹片：“贡缎有毒，目标是贵妃。但苏教习的死，应该是因为发现了静感司的秘密。”

就在这时，破庙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顾晏辰迅速吹灭油灯，林砚的听觉立刻捕捉到十余人的心跳，还有兵器出鞘的寒光。她拉着顾晏辰躲到供桌下，指尖触到地面的泥土——混着胭脂和铁锈味，是静感司的“察子”无疑。

“搜！顾佥事定在这里！”领头人的声音粗犷，林砚认出是静感司的副使周显。她的通感突然捕捉到周显的心声：“只要杀了顾晏辰和那绣娘，贡缎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顾晏辰握紧腰间的刀，林砚却按住他的手，指尖指向供桌后的柴堆：“那里有松油，用火星就能引燃。”她能听见柴堆里虫子的爬动声，甚至能分辨出松油的浓度。

顾晏辰会意，摸出火折子轻轻一弹。火光瞬间窜起，察子们的惊呼中，林砚拉着顾晏辰从后窗逃出。奔跑间，她听见周显在身后嘶吼：“封死所有路口！抓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