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哥哥,这个坏女人要打死我!呜呜呜……她还踹我……你看!你看!都青了!”
女孩翻爬起来,敏捷地跑到男孩身边,撩开衣袖,露出跌下床时的胳膊撞伤淤青,哭天抹泪、恶人先告状。
“喂喂喂,小姑娘,搞清楚!我坐在婚床上没招谁惹谁,是你跑进来先用短剑捅我的,我是自卫还击!
怎么?打不过就找你哥胡说八道是吧?小小年纪往人脸上扎刀,成心要人破相,你才心思恶毒。
我可是这所宅子主人夏老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来的娘子,便是当家主母。
你们的行为是谋害主母,往轻里说,待会我告知老爷,你们少不了一顿责骂,往重里讲,报官府是要抓去大牢挨板子的,知道吗?”
不管有没有用,黄莺莺先摆事实讲道理,然后抬出了丑男人和官府,给自己找靠山,吓唬小孩儿。
穿过来不到三日,原主又是典型温良怕事的贤妻良母性子,除了她赌鬼爹签的抵押契书相关外,黄莺莺在她记忆中根本搜索不到关于当朝邢狱法典的半丝内容。
只能按古代社会常识关系逻辑推演,民一定怕官,小孩一定怕大人,黄莺莺觉得一家之主夏章武,就是那个鲶鱼嘴丑男,怎么也该是家里话语权最大。
古代男主外女主内,作为鲶鱼嘴名正言顺娶回来、已经礼成送入洞房的正妻,黄莺莺说自己是当家主母应该不错。
这两小孩带仆从出入女眷内院如若无人之境,小女孩也不怕撒泼打滚哭嚎招人来,必是有恃无恐。
黄莺莺大胆猜测他们怕是夏章武与前妻的一双儿女、自己要给当后妈的那俩便宜娃儿。
但自古儿女再大也翻不过老子去,何况还是俩黄口小儿,黄莺莺是他们老子娶进门的,怎么也是小妈,以纲常伦理论是长辈。
“呵,我进门仅见你拿枕头将我妹妹打倒,抱头于地无还手之力,果然自古继母皆恶毒!”
男孩将女孩衣袖整理好,摸了摸头以示安慰,护在身后,冷笑一声,口气不善。
“就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等人来报官吧!反正我烂命一条横竖是死!
不介意把夏家大小姐、小小年纪就恶毒到意图划破父亲刚娶新妇脸的行径,搞得人尽皆知。”
拖了个鼓凳坐下,黄莺莺扶了扶一番折腾、头上有点歪了的新娘钗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你没有证据。”
男孩一点不意外黄莺莺猜到他们身份。
“人证堪忧,可物证我有!我脚下踩的这把短剑十分秀气精巧,长度比我的鞋子还短。
柄部玉石做了突出的台棱防滑,材料损耗是普通包裹方式之两倍,尾端还镶嵌红宝石。
必是重金请好工匠、耗费弥巨,为夏大小姐量身制作的一件礼物,自然是要送到人心坎上。
被投所好定爱不释手,又怎会不拿出来炫耀?相信有不少人该见过夏小姐拿其把玩在手。”
拉起一点裙摆,露出绣花鞋下踩的短剑头,黄莺莺好整以暇地指了指。
哎呀妈呀,黄莺莺十分庆幸,平常用寻宝鉴古之类综艺下饭,果然是明智之选,这不就妥妥地用上了嘛!
“是你这坏女人硬抢去的!”
男孩尚未开口,小女孩挽着哥哥的胳膊,鼓着腮帮子先呛声。
“哈、哈、哈”黄莺莺大笑三声:“大小姐,短剑精巧当然是有华丽剑鞘相配,你不可能举着出鞘剑到处跑,剑鞘还在你身上呢。
我们第一天见,我从何得知你会随身携带这么危险的东西,还精准抢劫抢到剑与鞘无损分离?
行啦,你们目的是什么直接说吧!不用绕弯子!要我命方法多得是,一杯茶、一块糕加点砒霜就完事儿。
折腾这么一出,鬼叫半晌还不见有人来,定是刻意安排,这么整我如果是为给我下马威,大可不必。
不管你们受何人指使,回去告诉他,我嫁进来只是想过安生日子。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三五年之内没法生养,也可能永远生不了,威胁不到你们地位。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过几年我无所出,就可以用七出之条将我休弃,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换一个人可能还没我拎得清,你们的日子不会更好过。”
毕竟是小孩子失了心爱的东西,诈一下就有用,只是不知道指使或怂恿他们干这么一出的背后人是何目的?
黄莺莺暗叹口气,左不过就是不想要她嫁进来、生孩子、争财产之类的。
虽然不是医生,但现代医学妇科知识是很普及的。
原主记忆中手脚一年四季冰凉,十六才初葵,之后短则三月长则半年才来一次葵水,每来痛经严重到下不来床、量还极少,这都是典型的宫寒症状。
再结合原主身材矮小,十分纤细,手腕都没有拇指与食指合围粗,十八了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明显是长年营养不良,造成身体发育迟缓。
倒是符合蒲柳之姿审美了,可黄莺莺判断要不好好调养,吃饱喝足补几年身体,原主恐怕是很难怀孕生育的。
为什么古代不孕和难产很多、女子寿命短,就是营养跟不上,身子骨没发育好,自己都难以维持,再孕育孩子就是十足过鬼门关。
也不管丁大点孩子能不能听得懂她在讲什么,黄莺莺开诚布公,把原主身体状况说得很明白,以示没有生子夺产的想法。
“你倒还有点眼力劲,不过即使你有意愿生下父亲的孩子,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男孩摆摆手,青衣仆从搬过来一把宽大的圈背太师椅,放在黄莺莺对面,先将女孩抱上去,男孩也从容坐下,明显要好好谈谈。
“什么意思?!”
黄莺莺脑子里立即出现宫斗剧里,红花绝育汤、麝香避子丸……之类的狗血桥段,倒吸一口凉气,不会要招呼到她身上吧?
“我俩的父亲,这座宅子的主人,已在半个时辰前,与宾客痛饮喜酒中,当众呕血殒命。”
男孩面容冷峻,双眸紧盯黄莺莺反应,小嘴一张一合,吐出的噩耗令她瞠目结舌、头皮发麻。
夏家喜宴是请县里有名的红事班子,在自家前厅、中堂、左右庑廊下摆的。
从厨师到送菜打杂、从提供碗盘碟筷到布置桌椅喜堂、从买菜做席面到收拾残羹剩饭……红事班子一手拿钱包办,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主家只需自供酒水即可。
开赌坊认识的人不拘一格,大多数上不了台面,避免出岔子,喜宴请的人都是熟人,规模不大,就摆了十多桌。
又做新郎,人逢喜事精神爽,夏章武自然敞开了和熟人斗酒,宾主皆欢。
按夏章武平时的酒量,尚未喝到六成,敬酒的宾客便没有手软,围追堵截,碰杯逼酒。
哪知夏章武陡然一口带血水的酒喷出,随即又吐出两大口血,染红衣襟,玉柱倾倒,撞翻桌椅,在地上抽搐数下,便再也没动弹。
胆大的急忙上前查看,夏章武双目圆睁,血色尽退,气息全无,已然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