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柳手脚迅捷,眨眼间就给黄莺莺换下喜服穿好素色衣裙、拆掉饰品、洗净妆容、梳好发髻、裹上头巾,仿佛有八只手。
本想搭话的黄莺莺,被她快出残影的手速吓住,大气都不敢喘,担心打乱她的节奏。
直到在铜镜里出现一个装束惨淡的女人,一看就是刚死老公的那种,黄莺莺才透出一口气,感叹这就大户人家丫鬟的素质吗?
点上手提防风灯笼,银柳头前引路,带黄莺莺往二道门与兄妹俩汇合。
二道门是前院与后院的分水岭。
“我闺名怀璎,璎珞的璎,母亲可以叫我阿璎。”
夏怀璎牵住黄莺莺右手,大方自我介绍,亲亲热热地叫上了妈。
方才还拿短剑捅自己做试探,如今可爱温顺得贴上来,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黄莺莺着实佩服夏怀璎的古灵精怪。
“我学名怀玠,王左介右,外人面前呼我玠儿即可。
从送入洞房、父亲离开去招待宾客,便叫我们陪伴在你身边,共叙亲情,直到突闻噩耗,才一同前来。
其余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见过其他人,一问三不知即可,明白吗?”
走在黄莺莺左手边,夏怀玠抓紧时间与她对口供。
银柳将灯笼交于青衣男仆在前引路,自己退到了众人身后半步跟随。
一行人便像一直这么走来的了。
中堂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穿过垂花门,一位清瘦老者便堵住了去路。
“是黄娘子吗?县令大人在左厢逐一问话,命我在此恭候,请随我来。”
“顾里长伯伯好。”
夏怀玠适时行礼问安,介绍了老者身份,黄莺莺亦行礼、点头称是,跟随他走穿廊绕过中堂,进了左厢房。
里长是古代基层社会治理最小官职,管百十户人家鸡毛蒜皮、征收赋税、派发徭役、治安教化,了解其间人情世故。
辖区内出了人命,不管是不是凶杀,都应到场协助官员,料理事务,是官民之间不可或缺的桥梁。
正中左边高背太师椅上,端坐一位穿绿服的束发男子,昂然明秀,眉目严肃,帅得像明星,好生养眼。
令黄莺莺诧异的是他十分年轻,约莫只有二十多岁。
这个古代已经有成熟的科举制度了,原主那赌鬼爹就是个落第秀才,年纪一把依然屡试不中。
这么年轻便能通过科举考试出任一县之长,又是个天才儿童,还长得好看,真是人比人得扔啊!
他的右下手坐着个灰衣八字胡的中年人,面前几案铺陈纸笔,是记录口供的师爷。
黄莺莺搜索了一下原主记忆,这个古代对文人礼遇,原主赌鬼爹有秀才功名,每月都去县衙领食膳补贴,见官不跪。
可电视剧里总是民见官,如同老鼠见了猫,得跪拜磕头。
“夏家长子夏怀玠,拜见大人。”
“夏家长女夏怀璎,拜见大人。”
“夏家新妇黄氏,拜见大人。”
正不知道行什么礼,小兄妹俩一个作揖一个行万福问安,看有了示范,黄莺莺也就行万福礼了事。
“不必拘礼,三位节哀,请坐。”
安光庭抬手示意,待三人在他左下手坐好,细细打量这一大两小,不禁暗暗皱眉。
黄氏矮小细瘦,说刚满十八,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模样,男童不过七八岁、女童更小,兄妹俩挤坐一个太师椅都绰绰有余。
夏家都没有其他能主事的人了么?
回忆起夏章武尸体五大三粗、麻子鲶鱼嘴的模样,安光庭一方面对黄莺莺生出怜悯,另一方面某些唾沫横飞的控诉令他实打实产生了怀疑。
毒杀夏章武的凶手,难道真在这三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