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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并未立刻驶离。
沈皓宇坐在驾驶座上,目光沉沉地追随着那个窈窕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
车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冷冽又勾人的香气,与他惯常闻到的昂贵香水不同,更像是一种……精心调配的、独一无二的气息,如同她这个人。
“有你在。”
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暴露自己的软肋。
沈皓宇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一种混合着懊恼、窘迫在胸腔里冲撞。
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权衡,习惯了在每一段关系里占据绝对主动。
可面对容胭,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似乎总是在瓦解边缘。
她回应得那般轻巧,一句“这里很美”,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鼓足勇气递出的试探。
她明明接收到了他罕见的坦诚,却将他推回了安全的、模糊的距离。
是在欲擒故纵?还是真的对他无意?
这个念头让沈皓宇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甚至有一丝他不愿承认的……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沈皓宇深吸一口气,重新坐直身体,眼底的迷茫和商人的锐利和决断所取代。
他启动车子,引擎的低吼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得掌握主动权。
容胭是特别的,这点他承认。
但这份特别,必须在可控的范围内。
他需要让她明白,他沈皓宇的耐心和兴趣,并非取之不尽。
或许,他们的关系冷却一下了,让她也尝尝这种不确定的滋味。
—
她走出电梯,刚想开门时愣住了,
一个人影蜷缩在冰冷的角落,背靠着她的房门,脑袋埋在臂弯里,像是睡着了。
是沈辞。
他穿着那件灰色的连帽卫衣,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他看起来像是等了很久,久到睡着了,但又睡得并不踏实。
容胭的眉头瞬间蹙紧,心底涌上的不是感动,而是一种被冒犯领地的不悦和警惕。
他怎么会知道她具体住在哪一层哪一户?而且还直接等在了门口?
她站在原地,没有立刻上前。
或许是感应到光线变化,沈辞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了头。
帽檐下,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眶下有着淡淡的青影,眼神显得有些迷茫和脆弱。
但在看清容胭的瞬间眼神一闪。
沈辞“容……容小姐。”
他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慌忙想要站起来,却因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腿脚麻痹,身体踉跄了一下。
容胭下意识伸出手虚扶住他。
容胭“沈辞,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辞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想低下头,却又强迫自己迎着她的目光。
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慢吞吞地从卫衣口袋里掏出那个熟悉的、用软布包裹的小包。
沈辞“我……我来给你送这个。”
他将小包递过来,指尖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寒冷而微微泛着不正常的白。
沈辞“我问了……问了你公司的助理,说你住这栋楼。我……我一层一层找上来的。”
一层一层找上来的?
容胭心底微微一震。
这栋楼有二十多层。他就是这样,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一层层地找,然后蹲守在她的门口,直到深夜?
容胭“你有什么事吗?”
沈辞“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容胭看着眼前这个苍白脆弱、却执拗的少年,看着他几乎站不稳的身体。
让他一直站在门口,或者这样失魂落魄地离开,万一出点什么事,反而更麻烦。
容胭“进来说吧。”
她打开门,感应灯亮起
沈辞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手脚都有些无措地,跟着容胭走进了公寓。
公寓内部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整洁得近乎没有人气,与容胭外在展现的温婉有些不同,透着一种内里的冷感和距离。
容胭“随便坐。”
她指了指客厅那张看起来价格不菲但坐感绝不会舒适的沙发,自己则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背对着他,用热水壶接水。
容胭“喝点什么?热水,还是茶?”
沈辞局促地在那张沙发上坐下,身体僵硬,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冰冷而精致的空间,目光落在容胭在厨房忙碌的漂亮背影上。
沈辞“热……热水就好。谢谢。”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
容胭倒了一杯热水,走过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她没有坐下,而是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容胭“你想说什么?”
沈辞捧着那杯热水,指尖传来的温暖让他轻轻颤了一下。
他低着头,看着杯中氤氲的热气,沉默了几秒,才慢吞吞地开口。
沈辞“我……我知道二哥他对你……是不一样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沈辞“但我更知道,沈家是什么样子。我母亲……她不会接受你,你今天得罪了她…”
他抬起头,看向容胭,那双通常怯懦的眼睛里,此刻却涌动着一股与他外表极不相符的、近乎悲凉的清醒。
沈辞“容小姐,你很厉害,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厉害。可是……在沈家,有时候光厉害是不够的。”
沈辞“你需要一个……他们想不到的帮手。一个在暗处的人。”
他终于说出了他真正的意图。
他不是来单纯示好的,他是来展示自己的利用价值。他想要成为一个帮手,一个同谋。
容胭的心脏微微收紧。
她看着沈辞,这个一直被视为沈家阴影、无足轻重的私生子,此刻在她面前,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一面——
他并非全然无知,他洞察沈家的肮脏,他甚至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不起眼来运作一些事情。
他在向她递出橄榄枝,一把可能伤人伤己的双刃剑。
沈辞“二哥…可能会一时贪恋你给的温情,但是他很快就会反应过来,那时候你…”
容胭“我不需要你提醒我。”
容胭打断了他。
沈辞举着布包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血色褪得更尽,那双怯意的眼睛里,此刻说他一种近乎破碎的执拗。
沈辞“可是……你需要。”
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坚持。
沈辞“你需要容静斋的故事是真的。我能帮你……只有我能帮你。”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容胭试图维持的冷静表象。
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她在造假!
时隔这么久,面对这个危险又病态的少年,容胭第一次破功,声音陡然拔高了。
容胭“沈辞!你究竟要干什么?”
沈辞对上她的眼,不再逃避。
沈辞“……我要和你做个交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