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都市被霓虹灯点燃,CBD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车流如金色的河流在高架桥上奔涌。苏晚抱着一摞刚从出版社取回的新书,挤在地铁口的人潮里,额前的碎发被热风黏在脸颊,鼻尖萦绕着快餐汉堡和汽车尾气的混合气味。她刚把书塞进共享单车的车筐,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唤。
“苏晚?”
她猛地回头,心脏在拥挤的人潮里漏跳了一拍。
陆承泽站在星巴克的落地窗前,手里握着杯冰美式,穿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腕间一块简约的机械表在光线下泛着冷光。他身后是耸入云霄的写字楼,巨大的LED屏滚动着金融广告,行人步履匆匆,耳机里的音乐碎片和谈笑声交织成鼎沸的都市交响。
“好巧。”他先迈开长腿走过来,清冽的目光扫过她车筐里的书,“新到的货?”
苏晚下意识抱紧了些书,脸颊在燥热的空气里泛起薄红:“嗯,去出版社取的。你……也在这附近?”
“刚结束一个会议。”他抬腕看了眼表,指腹的薄茧在表盘上蹭过,“你这是要回书店?”
“对。”苏晚点点头,正想解锁单车,却发现后轮不知何时瘪得彻底,“唉……”
陆承泽的脚步顿了顿,蹲下身检查轮胎时,衬衫的下摆随动作漾起微弧:“车胎没气了,前面有修车铺吗?”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有密密麻麻的商铺和行色匆匆的路人:“好像得往前面两个街区走。”
“我送你吧。”他直起身,指尖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书,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你抱着书不方便,我正好也要往那边方向。”
没等苏晚拒绝,他已经将书放进自己的双肩包,又把她的空包挂在车把上:“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横道上,晚高峰的车流在身边呼啸而过,喇叭声、刹车声、小贩的吆喝声混杂成都市特有的喧嚣。苏晚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身边的男人,他的步伐不疾不徐,侧脸在霓虹灯下显得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得能割开空气,连耳尖的绒毛都被路灯镀上了一层暖光。
“你经常在这一带待着?”苏晚没话找话地打破沉默。
“嗯,这边是金融区。”他侧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你书店开在老城区,来回跑很麻烦吧?”
“习惯了。”苏晚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衣角,“老顾客都在那边,舍不得搬走。”
“挺好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苏晚心里漾开圈圈涟漪,“老城区有老城区的味道。”
走到路口的便利店,陆承泽忽然停下脚步:“我去买瓶水,你在这等我一下。”
没等苏晚反应,他已经推门走进便利店,很快又出来,手里多了瓶冰镇的气泡水和一支抹茶味的冰棒。“天太热了,降降温。”他把冰棒递给她,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这家的冰棒很有名。”
苏晚的脸颊瞬间红透,接过冰棒时,指腹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太破费了,我……”
“没关系。”他拧开气泡水的瓶盖,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就当是谢谢你让我‘顺路’送书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夕阳的余晖从高楼的缝隙里漏下来,在地面切割出明暗的几何图案。苏晚咬了口冰棒,抹茶的清甜在舌尖化开,驱散了不少暑气。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陆承泽,他正望着前方的路,侧脸的线条在逆光里柔和得不像话。
“你很喜欢看书?”苏晚忽然问。
他侧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嗯,看书能让人暂时逃离一下。”
“逃离?”苏晚有些好奇。
“逃离都市的喧嚣吧。”他笑了笑,目光落向远方的车海,“有时候觉得,你们老城区的书店,更像是个避难所。”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活在精英圈层的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到了。”陆承泽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把书从包里拿出来,放在书店的柜台上,又帮她把自行车推到角落,“车胎我等下叫修车师傅过来修,你先忙。”
“太谢谢你了,陆承泽。”苏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不客气。”他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又忽然停下,从包里掏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东京一年》,“这个,送给你。”
苏晚惊讶地接过书,封面是极简的白色,烫金的书名在光线下闪着细芒:“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不算贵重,只是本我觉得你会喜欢的书。”他的眼神很认真,“书店老板,应该比谁都懂‘书要遇到对的人’。”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苏晚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又看了看桌上那支只咬了一半的冰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她走到窗边,看着陆承泽的身影消失在霓虹闪烁的街角,西装的下摆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摆动,很快就融入了都市的人潮。
这个男人,就像这座城市里的一座孤岛,明明身处繁华中心,却有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沉静。他的出现,像一阵穿堂风,猝不及防地吹进了她按部就班的生活。苏晚不知道他的过去,不了解他的身份,但她知道,从都市街角的这次相遇开始,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了。
她低头翻开《东京一年》,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字:“在喧嚣里独处,也是一种修行。”字迹清隽,一如他本人。苏晚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