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警报

苏晚的指尖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聊天框里最后一条消息是林哲发来的——“晚点再说，我陪雨薇去买应急物资”。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防空警报，不是城市每年一次的演练，那声音像被撕裂的金属，裹着绝望的颤音钻进楼道。她猛地起身，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城市中轴线，此刻本该车流如织的主干道上，几辆车撞在一起，火苗顺着油箱蔓延，在灰蒙蒙的天色里舔出橘红的光。

“紧急通知！东城区出现不明生物袭击事件，请市民立即居家，锁紧门窗，切勿外出！重复，切勿外出！”社区广播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的滋滋声，苏晚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所有频道都切换成了同一个紧急画面：穿着防化服的人员正将担架抬进救护车，镜头扫过地面时，她清楚看见那担架边缘垂下的，是一截覆盖着暗绿色黏液的断肢。

末日，真的来了。

她没有慌乱，反而走到玄关，从鞋柜最底层翻出一个黑色行李箱。三个月前发现林哲和白雨薇暧昧时，她没哭闹，只是默默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连带着把林哲放在她这里的所有物品——从他常穿的灰色卫衣到他声称“重要”的客户资料U盘，全塞进了这个箱子。当时她想的是好聚好散，现在却觉得，这箱子里装着的，是最好的“礼物”。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林哲的电话。苏晚划开接听键，那边传来他带着喘息的声音：“晚晚，你没事吧？我和雨薇在超市，这里人太多了，物资根本抢不到！你家还有吃的吗？我过去找你？”

“有啊，”苏晚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聊天气，目光落在窗外越来越浓的黑烟上，“我这儿储备挺多的，你过来吧。对了，记得把你放在我这儿的东西带上，省得回头乱。”

挂了电话，她走到阳台，将晾着的白雨薇的粉色连衣裙收进来，叠好放在沙发上。那是上周白雨薇来借宿时落下的，当时林哲还笑着说“雨薇心大，你多担待”。苏晚把连衣裙铺平，指尖抚过领口的蕾丝花边，然后转身进了厨房，从橱柜深处拿出一包东西——那是她上周网购的强力胶，本来是想粘坏了的书架，现在却有了更好的用途。

她将强力胶均匀地涂在连衣裙的领口、袖口和裙摆内侧，尤其是腰部的松紧带，涂得格外厚。做完这些，她把连衣裙放回沙发，又走到门口，将林哲的灰色卫衣从行李箱里翻出来，塞进了门后的消防栓柜子里——那柜子的门早就坏了，一拉就会卡住，上次林哲找东西时还抱怨过，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林哲的呼喊：“晚晚！开门！”苏晚透过猫眼看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半满的购物袋，白雨薇跟在他身后，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哭腔，手里攥着一个空了的矿泉水瓶。

“你可算开门了，”林哲推开门就往客厅冲，把购物袋往茶几上一放，“外面太吓人了，有个人被那怪物追上，胳膊直接被撕下来了！”白雨薇则扑到沙发上，看到那件粉色连衣裙时眼睛一亮，“晚晚，我的裙子还在你这儿啊，刚才跑的时候衣服都被刮破了，我先换上好不好？”

苏晚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点头：“当然可以，卫生间在那边。对了林哲，你不是说要拿你的东西吗？在消防栓柜子里，你自己去拿吧。”

白雨薇欢天喜地地拿着连衣裙进了卫生间，林哲则走到门后，拉开消防栓柜子。柜子门“咔嗒”一声卡住，他伸手去够那件灰色卫衣，手指刚碰到布料，就听见卫生间里传来白雨薇的尖叫：“啊！我的手！我的衣服怎么粘在身上了！”

林哲猛地回头，只见白雨薇跌跌撞撞地从卫生间跑出来，粉色连衣裙紧紧粘在她身上，领口的蕾丝已经嵌进了皮肤里，她伸手去扯，却把皮肤蹭得通红，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掉：“林哲！快帮我弄下来！好疼！”

苏晚走到茶几旁，拿起林哲带来的购物袋，从里面翻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倒在地上。林哲想去帮白雨薇，脚却踩在水上，整个人往前一滑，重重摔在地上，怀里的手机飞了出去，屏幕摔得粉碎。

“你干什么！”林哲爬起来，怒视着苏晚，“苏晚，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苏晚笑了，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碎渣扎进她的指尖，她却毫不在意，“林哲，你忘了三个月前，你说要陪我去买生日礼物，结果却陪白雨薇去挑项链？你忘了上周，我发烧到39度，让你帮我买盒退烧药，你说你在陪白雨薇看电影，让我自己扛着？”

她走到白雨薇面前，看着她因为疼痛扭曲的脸：“还有你，白雨薇，明知道林哲有女朋友，还天天给他发‘我好像有点喜欢你’的消息，穿我的裙子，用我的化妆品，现在怎么不装柔弱了？”

窗外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撞击楼道的门。林哲脸色煞白，想去拉门，却被苏晚拦住：“别急啊，你不是要拿你的东西吗？”她指了指消防栓柜子，“你的客户资料U盘还在里面呢，没了那个，你就算活下来，以后靠什么吃饭？”

林哲这才想起U盘的事，疯了一样去掰消防栓的柜门，手指被柜门边缘划破，鲜血直流也顾不上。白雨薇的哭声越来越大，连衣裙粘在身上的地方开始发红肿胀，她想去扯，却越扯越疼，最后瘫坐在地上，看着苏晚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苏晚走到落地窗旁，看着楼下越来越近的黑影——那是一只体型像熊一样的怪物，皮肤是暗绿色的，四肢粗壮，爪子上还挂着碎肉。她回头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两人，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走到门边，将门锁上，然后把钥匙扔进了垃圾袋里。

“苏晚！你开门！你不能把我们关在这里！”林哲终于掰开了柜门，拿出了U盘，却发现门已经被锁死，他疯狂地拍打着门板，“我错了！晚晚，我以后再也不跟雨薇联系了，你开门好不好？”

苏晚没有回头，她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外面的风带着血腥味吹进来。她看着远处的天空，已经被黑烟染成了暗红色，怪物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楼道里传来邻居的尖叫和敲门声。

“林哲，”她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去，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末日到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和白雨薇欠我的，今天就用你们的命来还吧。”

说完，她转身从阳台爬了下去——她早就勘察过，她家在三楼，阳台外有一根排水管，足够她滑到一楼。楼下的怪物还在撞击楼道门，她顺着排水管滑到地面，起身就往小区外跑。身后传来林哲和白雨薇的惨叫，夹杂着怪物的嘶吼声，苏晚没有回头，她知道，那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阳光被黑烟遮蔽，天地间一片昏暗，苏晚的脚步没有停，她的手里还攥着那把水果刀，指尖的鲜血和碎渣混在一起，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末日不是终点，而是她的新生，从今天起，她只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