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病房里的日光灯管还没亮起,我已经蹲在床底,指尖触到了那个用黑色塑料袋裹着的折叠水果刀。刀刃裹着软布,却依然能透过布料感受到金属的冷硬,这是我昨晚趁着护士换药时,偷偷从医院走廊的消防柜缝隙里找到的——上一世的教训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能没有防身的东西。把刀塞进贴身的内袋,再将录好林哲虚伪关心的手机放进外套口袋,我才直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背包里只装了两件薄外套和一套换洗衣物,看起来轻飘飘的,像是真的只准备出院回学校。但只有我知道,真正重要的“家当”还在后面——昨晚在网上订的十个大容量塑料桶、两箱压缩饼干,还有那把能敲碎“腐行者”头骨的高强度棒球棍,都在等着我去取。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时,我正坐在床边假装整理袖口,她笑着拔掉我手背上的输液针,语气轻松:“复查血项都正常,烧也退彻底了,出院单我放这儿,直接去一楼办手续就行。”
“谢谢李护士。”我接过出院单,指尖刚碰到纸张,病房门就被轻轻敲响,林哲的声音隔着门板飘进来,带着刻意放柔的“关切”:“小晚,醒了吗?我来接你出院了。”
我迅速调整表情,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确保录音功能没有误触,才拉开门。林哲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印着早餐店logo的纸袋,蒸腾的热气从袋口溢出来,混着豆浆的甜香。但我一眼就注意到,他身后空荡荡的——没有苏晴的影子。上一世,哪怕我只是去校门口取个快递,苏晴都会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林哲,美其名曰“陪姐姐”,今天却破天荒地没来。
“晴晴呢?”我接过早餐袋,状似随意地问,目光却在他脸上停留,捕捉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林哲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自然地帮我拎起床上的背包,手指不经意地在背包侧袋上蹭了蹭——那里藏着户外用品店的取货码,是我昨晚特意记在小纸条上塞进去的。“她今天有专业课,说想跟来,被我劝回去了,女孩子家上课要紧。”他笑着解释,眼神却扫过我的手腕,大概是在看输液针的痕迹,“东西这么少?要不要我先帮你拿回学校宿舍?顺路。”
我心里警铃骤响,几乎是立刻伸手抢过背包,把带子牢牢挎在肩上,脸上挤出一点娇嗔的笑意:“不用啦,里面都是贴身的袜子毛巾,不方便麻烦你。对了,我昨天在网上买了点家里用的东西,约了快递员在医院门口送件,咱们走慢一点,正好等他。”
林哲的眼神闪了闪,像是在判断我这话的真假,几秒后才点头:“行啊,反正我今天没课,陪你等多久都没关系。”
从病房到一楼大厅,不过短短几十米路,林哲的话却没停过,句句都绕着“回老家”的话题。“你上次说叔叔阿姨想让你回去,正好我这周末没安排,要不要一起去?”他侧过头看我,眼神“真挚”得能滴出水来,“我还能帮你拎东西,路上也有个照应。”
“再说吧,我还没跟爸妈确定时间呢。”我含糊地应着,目光却在医院门口的人群里扫来扫去——昨晚跟户外用品店老板约好,送棒球棍和太阳能充电器的店员会穿蓝色冲锋衣,手里拎两个黑色布袋。上一世,我就是因为没提前准备武器,在末世初期遇到“腐行者”时只能拼命跑,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被扑倒,这次绝不能重蹈覆辙。
刚走出医院大门,一阵风卷着落叶吹过来,我下意识地裹紧外套,就看见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下,一个穿蓝色冲锋衣的男生正朝我挥手,手里果然拎着两个鼓囊囊的黑色布袋。我心里一松,刚要迈步走过去,手腕突然被林哲抓住,他的手指用了不小的力气,指甲几乎嵌进我的皮肤里,疼得我瞬间皱眉。
“那是谁啊?你认识?”林哲的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眼神紧紧盯着那个男生,带着一丝警惕——与其说是警惕,不如说是探究,他显然想知道布袋里装的是什么。
我立刻甩开他的手,故意拔高声音,带着点委屈和生气:“就是送快递的啊!你干嘛这么用力?都抓疼我了。”
林哲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松开手,搓了搓指尖,脸上重新堆起笑容,语气带着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怕你遇到骗子,最近网上好多假快递员骗钱的新闻,我担心你。”他嘴上说着担心,眼睛却没离开那个男生手里的布袋,像是想透过黑色布料看出里面的东西。
我没再跟他争辩,快步走到男生身边,接过布袋时,男生压低声音,语速飞快:“老板说棒球棍缠了防滑胶,太阳能充电器在另一个袋子里,都检查过了,没问题。”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很快,没给林哲追问的机会。
我抱着两个布袋,故意用胳膊挡住袋子的轮廓,转身对林哲笑了笑:“你看,就是家里用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
林哲凑过来想多看两眼,我的手机却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代收点”三个字——是我昨天订的塑料桶和压缩饼干到了。我心里一动,故意按下免提,让听筒里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您好,您订的货到了,方便过来取吗?”
“啊,不好意思,我明天要回老家,能不能先帮我存两天?等我回去的时候顺路拿。”我特意加重“回老家”和“顺路拿”几个字,眼角余光瞥见林哲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他果然还在惦记我老家的物资,上一世就是这样,他借着“送我回家”的名义,摸清了我家的位置,末世爆发后第一时间就带着苏晴抢光了我爸妈提前囤的粮食和药品。
挂了电话,林哲立刻接话,语气比刚才更热络:“明天就回老家啊?那我今晚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去学校接你,咱们一起去车站买票,正好路上有个伴。”
“不用啦,我怕赶不上早班车,打算今天先在医院附近住一晚,明天直接从这边去车站。”我故意避开“学校”这个地点,怕他趁机去我宿舍打探——我宿舍抽屉里还藏着几包应急退烧药和纱布,是上一世用命换来的经验,绝不能让他发现,“你到时候直接去车站候车厅等我就行,咱们凭身份证汇合,省得你跑一趟学校。”
林哲的笑容僵了一瞬,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口袋边缘,大概是没料到我会拒绝他去学校接我。但他很快又恢复自然,点了点头:“也行,那我明天提前半小时到车站,帮你占个靠窗的座,你晕车,靠窗能舒服点。”
他这话倒是说得贴心,可我心里却一片冰凉——上一世我确实晕车,每次跟他出门都会靠在窗边,他现在提起这个,不过是想继续扮演“细心男友”的角色,让我放松警惕。我没接话,抱着布袋往公交站走,林哲跟在我身边,还在不停地找话题,一会儿问我老家的天气冷不冷,一会儿说要帮我买晕车药,态度殷勤得过分。
走到公交站时,一辆去老城区的公交车正好缓缓驶来,车身上的路线牌清晰可见——那是去快递代收点的方向。我跟林哲挥了挥手,语气轻快:“我先上车啦,明天车站见。”说完,不等他回应,就快步踏上公交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透过车窗,我看见林哲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我手里的布袋,直到公交车开始启动,他才转身走向路边一辆黑色轿车——那辆车我有印象,上一世苏晴提过,是林哲用兼职攒的钱买的二手车,平时很少开,今天却特意开过来接我,显然没安好心。
公交车缓缓驶离医院门口,我靠在座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布袋。左边的布袋里,棒球棍的硬壳顶出一个清晰的轮廓,像一把藏在暗处的剑;右边的布袋里,太阳能充电器的边角硌着我的胳膊,那是末世断电后唯一的希望。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录音还在继续,林哲刚才那些虚伪的关心,都被清清楚楚地录了下来。
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陌生,高楼被低矮的砖房取代,路边的五金店、粮油铺挂着褪色的招牌,空气中飘着煤炉和尘土混合的味道。我知道,林哲肯定会跟上来——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探我行踪的机会。但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毫无防备的“小晚”,我手里握着武器,心里装着复仇的计划,从踏出医院大门的这一刻起,这场围绕着生存与背叛的暗战,就已经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