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生路

崔莫的指尖在刻着诗歌的墙面上轻轻划过，“空心的……”他重复道，眼神锐利起来。他不再理会班主任的抱怨和周默然若有所思的目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首诗和这间诡异的六面体房间中。

“七星聚首勺向天……”他低声念着，抬头看向天花板和四周，“北斗七星……勺子形状……”

周默然也凑过来，看着那首诗：“斗柄旋转定四时？这他妈说的不就是北斗七星斗柄指向东南西北，代表春夏秋冬吗？这谁不知道？可这跟咱们有毛关系？难道这鬼地方还能看出季节变化？”

“不一定是要看季节，”崔莫的目光死死盯住“口沿双星指北边”这一句，“关键是‘指北’。北斗七星本身就能指北，为什么还要特意强调‘口沿双星’？”

“口沿？”周默然挠头，“什么口沿？杯口？碗口？”

一直缩在角落的班主任，似乎为了表现价值争取松绑，怯怯地插了一句：“是……是不是指北斗七星那个‘勺子’的开口处？就是天枢、天璇、天玑、玉衡那四颗星组成的勺斗……它的开口边缘？”

崔莫和周默然同时看向班主任，班主任被看得一哆嗦，但还是继续道：“我记得……天文知识里说过，通过勺口的两颗星——天璇和天枢连线，向勺口开口方向延伸大约五倍距离，就能找到北极星……北极星就是正北方！”

“对啊！”周默然一拍大腿，“北极星！指北！所以生路在正北方向的墙上？”他立刻转向房间的六个面，试图找出哪面是北。“可这鬼地方没窗户没指南针，哪边是北？”

崔莫没有动，他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他再次看向那首诗，尤其是前两句：“七星聚首勺向天，斗柄旋转定四时。”

“斗柄旋转……”他喃喃自语，然后猛地看向房间墙壁上那六个大小不一的五角星泛光图案。“旋转……这些星星的位置……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他快步走到一面墙前，仔细打量那个五角星。五角星有五个角，但似乎……有一个角略微与众不同，光芒似乎更凝聚一些？他又看向另一面墙上的五角星，同样如此。

“老周，班主任，”崔莫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你们看这些五角星，是不是每个星都有一个角特别亮，或者说是……‘指向性’更明显？”

周默然和班主任闻言，也连忙仔细看去。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分辨，似乎确实如崔莫所说，每个泛光的五角星，都有一个角的尖端，光芒似乎更锐利，像是某种隐晦的指示。

“所以呢？”周默然问，“这玩意儿能指明方向？”

“不一定是指明绝对方向，”崔墨解释道，语速加快，“还记得诗里说的吗？‘斗柄旋转定四时’！北斗七星的斗柄在不同季节指向不同，但在这个封闭空间，我们没有季节参考。可是，如果……如果我们把这些五角星，想象成是‘北斗七星’的某种抽象或象征呢？它们的大小不一，或许就对应着北斗七星中七颗星的亮度差异？而那个特别亮的角，就是‘斗柄’或者‘勺口’的指向！”

这个脑洞让周默然和班主任都愣住了。把墙上的五角星当成北斗七星？

“可是……北斗七星有七颗，这里只有六个五角星，对不上啊！”班主任小声提出质疑。

“六个面，六个星……也许有一颗‘星’是隐藏的，或者……”崔莫目光扫视整个房间，最后定格在房间正中央的地面上，“……或者第七颗‘星’，就是我们自己！我们站在这个房间的中心，就是第七个点！我们和这六面墙上的五角星，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北斗七星’阵列！”

这个想法堪称天马行空，但在此刻绝境下，却似乎成了唯一能抓住的线索。

“就算这样，”周默然皱眉，“哪个五角星对应北斗的哪颗星？搞错了顺序，指向就全乱了。”

“看大小和亮度！”崔莫指着那些五角星，“我们假设最大的这个五角星对应北斗七星里最亮的天枢星，次大的对应天璇……依次类推。然后，根据我们常识中北斗七星的形状——勺斗四颗，勺柄三颗——在这六面墙上大致‘勾勒’出那个勺子的形状！而我们，作为第七点，可能就是勺柄的末端，或者是勺斗的某个连接点！”

“嘿，您还真别说，班主任，您还真帮上忙了，小爷现在来给你松绑。”说着周默然上前一步，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急忙又穿上了。

崔莫在一旁看着周默然，一脸黑线：“我看你小子就是想拿回衣服吧。”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仔细比较六面墙上五角星的大小和光芒强度，勉强排出了一个顺序。然后，他们根据记忆中的北斗七星勺子形状，尝试在脑海中将六个五角星和自身所在的位置进行连线，构建出一个扭曲的、立体的“北斗七星”图案。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而且充满了不确定性。但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好了，假设我们构建的这个‘立体北斗’是对的，”崔莫声音沙哑，“那么，现在关键就是‘斗柄旋转’和‘口沿双星指北’！”

他根据他们构建的模型，找到了假设中对应“天璇”和“天枢”的那两面墙——也就是勺斗开口边缘的两颗星。

“口沿双星……指北……”崔莫走到那两面墙前。按照正常逻辑，北极星应该在勺口延伸线上。但在这个扭曲的空间里，“北”在哪里？

崔莫的视线再次落回诗句，猛地定格在“勺向天”三个字上。

“勺向天……勺子向天……”他若有所思，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周默然和班主任目瞪口呆的举动——他直接趴在了地上，仰头看向那两面对应“天璇”“天枢”的墙的上方，也就是天花板与墙壁的交界处！

“老崔你干嘛？”周默然惊问。

崔莫没有回答，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墙角线。在对应“天璇”星的那面墙与天花板的夹角处，在昏暗的光线下，他隐约看到了一条极细、极淡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刻痕！那刻痕从天璇星所在的墙面向上延伸，指向天花板！

他立刻爬到另一面对应“天枢”的墙，同样在墙顶夹角处，也发现了一条类似的、指向天花板的细微刻痕！

两条刻痕，如同两条无形的指引线，从“口沿双星”出发，指向天花板！

“在这里！”崔莫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指北’……这个房间的‘北’，可能不是平面的方向，而是……上方！天花板！”

周默然和班主任瞬间抬头，望向那片一直被视为顶部、却从未仔细检查过的天花板。在昏暗的光线下，天花板似乎并无异样。

“可是……天花板我们怎么上去？而且，诗里说的是‘指北边’，不是指上边啊！”班主任被绑着，仰头困难，但还是提出了疑问。

崔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在一个没有绝对方向的封闭六面体里，‘上’就是最可能的‘北’！因为我们是站在‘地面’上的，我们的头顶方向，就是这个空间最恒定的‘北极’！而这两道刻痕，就是‘口沿双星’为我们指出的‘北’！生路，就在天花板！”

周默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崔莫：“老崔，你说，这墙是空心的。那……天花板呢？”

崔莫脑袋一抽。对啊！墙面是空心的，那天花板很可能也是！敲击声只是从墙面传来，因为他们之前只敲了墙！

他让周默然蹲下，自己踩在周默然的肩膀上，勉强够到了天花板。他用手掌轻轻拍打。

“咚咚咚……”

同样是空洞的声音！而且，当他仔细抚摸天花板时，发现在对应那两条刻痕指引的大致区域中心，似乎有一块极不明显的、略微凹凸不平的方形痕迹！

“有暗门！”崔莫低吼。

然而，新的问题接踵而至：暗门如何开启？没有把手，没有按钮。崔莫用力向上推、抠，那块区域纹丝不动。

三人再次陷入沉思。线索似乎又断了。

就在这时，一直被忽略的班主任，因为角度的关系，躺在地上歪着头，恰好能看到崔莫刚才摸索过的那片天花板区域。他忽然“咦”了一声。

“崔……崔莫，你刚才摸的那个方块……它上面……是不是也有个很小的五角星图案？就是……就是跟墙上差不多的那种荧光？”

崔莫和周默然都是一惊。崔莫赶紧再次让周默然扛起他，凑近仔细看。果然！在那片方形区域的中心，有一个巴掌大、颜色极淡、几乎与天花板颜色融为一体的五角星图案！因为它不发光，所以之前根本没注意到！

这个发现让所有线索似乎又串联了起来。五角星，又是五角星！

“擦，这地方怎么这么多星星。”周墨然小声嘟囔道。

崔莫看着那个不泛光的五角星，又看看墙上那些泛光的五角星，一个念头闪过。他伸出手，尝试将手掌按在那个不发光的小五角星上。

没用。

他试着旋转手掌。

也没反应。

他想了想，回忆起刚才破解“立体北斗”时，关于“斗柄旋转”的思考。斗柄旋转，定四时……旋转……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覆盖在那个小五角星上，然后，尝试着……缓缓地，沿着五角星五个角的方向，模拟北斗七星斗柄的旋转方向——顺时针转动！

当他手掌模拟着“斗柄旋转”的概念，顺时针按压转动到某个角度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清晰的机括声，从天花板内部传来。

紧接着，那块方形的天花板，缓缓地、向下打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后面幽深的黑暗。一股略带陈腐、却明显是外界流通的空气，从缝隙中渗了进来。

生路，真的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