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冉并未走近,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对着陈默微微颔首,那笑容像是画在脸上,未达眼底:“陈先生处理‘家事’,倒是利落。”他特意加重了“家事”二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陈默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回礼,语气谦逊:“些许私事,扰了军师清净,惭愧。大将军还在等候,陈某先行告退。”他不欲与赵冉多做纠缠,言罢便转身,步履平稳地朝中军大帐走去,背后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如影随形的、探究的目光。
回到大帐,军议已散,只剩萧寒一人坐在主位,手指轻叩着桌面,似乎在沉思。
“处理完了?”他头也未抬地问道。
“是。”陈默恭敬回应,将早已想好的说辞道出,“确是南郡一位远亲,年轻时有些龃龉,此次前来,似是听闻陈某在军中得了些脸面,想来讨些好处。已暂且安置下来,稍后给他些银钱,打发走便是。”他绝口不提追踪香粉之事,只将事情定性为“打秋风”的俗套戏码。
萧寒抬起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并未深究,只淡淡道:“既如此,便按你的意思办。军营重地,私事不宜久留。”
“属下明白。”陈默垂首。萧寒的不过问,究竟是信任,还是另一种更深的试探?
“戎族近期哨探活动频繁,似有大举动作的迹象。”萧寒话题一转,回到了军务上,“你既精于谋划,便多留意北境舆图与各方情报,三日内,给本王一份应对之策的纲要。”
“是。”陈默应下。这是萧寒交给他的第一个正式任务,也是他在这敌营立足的又一次考验。他必须做得漂亮,但又不能过于锋芒毕露。
接下来的两日,陈默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那顶狭小的军帐内,对着北境地图与零星的情报苦苦思索。他既要揣摩戎族的意图,又要考虑越军的实际情况,更要将自己作为宁国将领时对戎族的了解,巧妙地、不露痕迹地融入进去。
期间,他通过“影阁”特殊的联络方式,向外传递了处理掉吴老汉的指令(制造一场意外的“失足落水”),并严令追查斗篷人的线索。同时,他也得知了一个消息:宁国边境大营,监军王崇明已开始着手“整肃军纪”,她留下的几名心腹副将已被架空或调离关键岗位。
形势逼人,她必须尽快在这里站稳脚跟,积蓄力量。
第三日傍晚,陈默将一份详尽的策论纲要呈给了萧寒。里面包含了针对戎族可能采取的几种进攻路线的防御、反击策略,甚至还有利用戎族内部矛盾的离间之计,条理清晰,见解独到,既展现了卓越的军事眼光,又控制在“杰出幕僚”而非“惊世之才”的范围内。
萧寒仔细阅毕,未置可否,只是将那卷帛书放下,抬眼看他:“思路尚可。看来赵军师所言不虚,陈先生确有大才。”
陈默心中微动,面上谦逊:“大将军过誉,赵军师抬爱。”心中却警铃大作,赵冉竟然在萧寒面前“夸”他?这绝非好事。
果然,萧寒下一句便道:“既然赵军师也如此认为,那便由你,协助他处理与后方粮草辎重调配相关的文书事宜吧。此事关乎大军命脉,你需多多用心,向赵军师请教。”
协助赵冉?处理粮草文书?
陈默瞬间明白了萧寒的用意——既是将他放在一个看似重要实则容易被监控的位置,也是将他推到了赵冉的眼皮子底下,进一步试探他的能力与反应。而粮草事宜,最是繁琐,也最容易出纰漏,是陷害构陷的绝佳温床。
“属下……领命。”陈默低头应下,掩去眸中的冷意。这是阳谋,他无从拒绝。
当晚,陈默在前往分配给他处理文书营帐的路上,经过一片僻静的营区时,黑暗中,几道模糊的人影悄然围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去路。为首一人,身形健硕,眼神凶狠,正是日前军议上被他一席话堵回去的虬髯副将麾下的一个亲信队正!
“陈先生,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啊?”那队正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语气不善,“哥儿几个想请先生喝杯酒,顺便……请教几个问题。”
来者不善!陈默眼神一凝,体内内力暗自流转。他此刻是“文弱谋士”,绝不能显露武功。
“军中禁酒,阁下莫非不知?”他沉声道,试图后退,却发现退路也被堵死。
“嘿嘿,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队正逼近一步,带着浓浓的酒气(或许是伪装),伸手就欲抓向陈默的衣领,“先生还是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吧!”
就在那手即将触及陈默的瞬间——
“放肆!”
一声冷斥如同惊雷般炸响!一道玄色身影疾掠而至,速度快得惊人!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那队正杀猪般的惨嚎,他的手腕已被来人硬生生折断!
萧寒面沉如水,立于陈默身前,目光如万年寒冰,扫过那几个惊呆了的兵痞:“营中聚众闹事,袭击幕僚,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几人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地,连连求饶。
萧寒却看也不看他们,回头看向脸色微白(半是伪装,半是心惊)的陈默,语气听不出喜怒:“没事吧?”
陈默摇头,心绪复杂。萧寒又一次“恰好”出现解围?这究竟是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萧寒的出现太过及时,仿佛一直在暗中关注。他处置了那些兵痞,却并未深究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陈默看着萧寒冷硬的侧脸,心中疑云密布。这位敌国大将军,对他的“照顾”似乎已超出了“交易”的范畴。他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而赵冉,以及营中潜藏的其他敌人,下一次的发难,又会何时到来?
作者说:
萧寒屡次出手相助,其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赵冉将陈默调至身边,是方便监视还是另有所图?粮草文书工作中隐藏着怎样的陷阱?那个派遣斗篷人的幕后黑手,是否已经将手伸入了越国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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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说明与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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