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直播刚结束不到二十分钟,陆潮声还站在指挥中心的落地窗前。电脑屏幕上的财务预警邮件没关,红色的数字特别扎眼。他没有看麦麦刚发来的消息——“需要我卖专辑筹款吗?”——而是直接打了电话给秘书。
“通知所有股东,今晚十点,总部B座19楼开会。”
电话挂了,他转身往会议室走。走廊的灯很亮,但他一直往前走,没停下。
十点整,会议室坐满了人。投影屏上有三张图表:现金流、云迁移成本、未来三个月的收入预测。最中间写着一行大字:资金缺口3000万,可用现金只能撑47天。
财务总监先开口:“我们建议先停掉‘听众共创计划’,取消虚拟演唱会和非遗项目,保住公司基本运营。”
“那样就不是听潮阁了。”陆潮声坐在主位,声音不大,但没人接话。
一个老股东皱眉说:“你之前不接受收购,说是不想被资本控制。现在你自己拿房子去抵押,这跟赌博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赌。”陆潮声拿起红笔,在白板上画了一条线,“这是换时间。只要三个月,我把《T次元艺站》做起来,用户转化达标,现金流就能转正。”
“凭什么相信你能做到?”
“因为过去一年,主播收入涨了68%,虚拟团上央视带来了四百万新用户。”他点开第二组数据,“还有,上周凌音的飞天动捕上线,周边预售已经回款一千二百万。”
有人冷笑:“这只是短期热度,撑不了三个月。”
陆潮声没争辩,换了第三张图:“这是新IP的测试数据。海川做的机甲青龙,直播平均观看时长8.7分钟,完播率61%。下个月全平台推广,保守估计能拉五百万新用户。”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听过。”另一个股东摊手,“你现在要拿自己的资产填公司的坑,这不是决定,是冲动。”
“我不是在求同情。”陆潮声放下笔,看着所有人,“我是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现在散伙,把公司拆了还债;要么给我三个月,让我全权做主,人事、预算、项目我说了算,不用你们批。”
大家一下子都吵了起来。
“你是想架空董事会?”
“我不是要权力。”他的声音还是平的,“我要的是效率。等你们一次次开会投票,公司早就倒了。我拿自己的房子押,输了我什么都没了;赢了,你们照样分钱。”
麦麦又发来一条消息,他还是没看。
有人摇头:“CEO和公司绑这么紧,风险太大。”
“那就换个方式。”陆潮声拿出手机,打开一份文件,“我签个人担保协议。如果三个月内公司不能自己赚钱,我自动辞职,承担所有责任。你们只需要答应一件事——这三个月,听我的。”
会议室没人说话。
财务总监小声说:“周显霆下午联系我,愿意借三千万,条件是木木墩签五年独家合约。”
陆潮声点头:“短信我看了,删了。”
“你不考虑?”
“考虑过。”他看着对方,“但代价是听潮阁的底线。木木墩来这儿,是因为妈妈生病要用钱,不是来卖身的。今天能签他,明天就能签别人。这种事我不做。”
角落里,一个从不说话的技术股东突然开口:“你真的打算用房子抵押?”
“两套,海淀一套,朝阳一套,市值够三千万。”
“要是输了呢?”
“那就重新开始。”他笑了笑,“大二那年我在仓库住了三个月,零下十度,暖气坏了,靠烧纸取暖。那时候没怕,现在更不怕。”
没人再说话。
过了十分钟,主持股东清了清嗓子:“可以让你全权决定。但我们加个条件:每七天交一次报告,重大变动要提前报备。”
“可以。”陆潮声点头。
“还有,抵押手续要正规,不能让你一个人扛。”
“我自己办。”
又静了一会儿,主持股东举起手:“同意陆潮声提案的,请举手。”
一只手,两只手……最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全票通过。
会开完了,股东们陆续离开。陆潮声没走,坐在位置上,看着墙上那本1987年的《广播电影电视管理条例》。它一直挂在这里,从公司第一天就在。
手机震动了一下。
麦麦又发消息:“你看到我发的了吗?”
他点开,回了一句:“不用,听潮阁……需要的是信任。”
发完,手机扣在桌上,屏幕黑了。
窗外城市灯火通明,像一片星光。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手指轻轻敲了两下玻璃。
这时,新消息跳出来。
是个陌生号码,发了一张照片。
楼下大门外站着七八个人,举着横幅,上面写着“还钱!还我血汗钱!”照片有点模糊,但能看出都是普通人,有男有女,年纪不小。
他没动,也没点开细看。
只是把手机解锁,截了图,转发给安保主管,备注:“先别赶人,查清楚身份,全程录像。”
然后锁屏,放进口袋。
他走出会议室,按了电梯。门开了,里面没人。
他走进去,按下1楼。
电梯往下走的时候,他又掏出手机,打开和麦麦的对话框。
光标闪了闪,他打字:“等风波过去,你那场清唱,我想做成系列短片。”
还没发出去,电梯“叮”一声,到了。
门开,大堂的灯光照进来。
他收起手机,走出去。
门口保安已经发现情况,正在小声打电话。陆潮声走过去,站在玻璃门内,静静看着外面那些人。
其中一人回头,好像感觉到了,也朝里面看了一眼。
陆潮声没躲,也没笑,就那么站着。
那人愣了一下,转头跟旁边说了句什么。
人群有点骚动。
陆潮声抬手,慢慢解开西装最上面那颗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