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潮声推开会议室的门。海川把一叠图纸拍在桌上，声音不大，但桌子晃了一下。消防局的人站在角落，手里拿着红色印章，袖口露出半截执法记录仪。
“主通道占用百分之四十一点六。”那人翻开报告，“超标了。今天不改方案，明天就封场。”
陆潮声没说话。他走过去拿起文件，在“疏散宽度”和“设备投影半径”两栏画了蓝线。他刚从银行回来，西装还穿着，领带夹有点歪，但他没去整理。
海川转头说：“陆总，旋转舞台是重点，观众席不能动。”
“那消防通道能烧吗？”陆潮声放下笔，拿马克笔在白板上画线，“把观众区顺时针转十五度，让出主通道。前排地台加折叠应急门，平时收起来，紧急时三秒弹开。”
海川愣住：“可这样视觉纵深会小于七米，全息成像边缘会变形。”
“人活着才能看演出。”陆潮声看着他，“你说，少两米重要，还是没人踩踏重要？”
没人说话。
消防官员开口：“我们不是来为难你们的。你们改，我们就配合复查。但今晚十二点前必须交结构承重和阻燃材料检测报告，缺一个就停工。”
陆潮声点头：“报告我亲自盯。改造费用听潮阁全出。”
海川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他盯着白板上的斜线，好像第一次知道舞台不只是灯光和效果。
陆潮声对技术组说：“调三维建模，现在演示逃生路径。”
平板亮了。虚拟人群从调整后的座位快速撤离，AI导览灯自动点亮路线，折叠门弹出后形成两条通道。
消防官员看了两遍回放，收起印章：“明天上午九点复查。希望你们做到。”
门关上后，海川一拳砸在桌角：“肯定是周显霆举报的！上次提案被否，这次又卡安全——太巧了！”
陆潮声没回应。他低头整理文件。手机震动，一条加密消息跳出来，发件人没有名字，附件是个视频。
他点开。
画面是听潮阁三周年演唱会现场。灯光架突然塌了，火星溅到幕布上，火顺着光纤烧起来。人群尖叫推挤，出口被堵，有人摔倒没再起来。视频最后停在燃烧的LOGO上，标题出现：听潮阁·葬歌。
时间显示是“明晚20:17”，IP地址伪装成海外。
陆潮声面无表情地把视频转发进安防系统，标记“高危信息源”，备注：“溯源，查流量入口”。
然后他打开投影，调出原版安全预案动画。
“看。”他指着屏幕，“主钢架是航空级钛合金，耐火两小时。电路由AI机器人每十分钟检查一次，异常自动断电。逃生门是纳米阻燃板，烧起来不会释放毒气。”
海川凑近看：“这视频……明显是假的。”
“但它会让审查更紧张。”陆潮声关掉视频，“有人想让我们自己乱。”
他打内线电话：“澈清，刚发的视频，做数字指纹分析，查是不是用了星耀娱乐的渲染模板。”
电话那头停一秒：“收到，已开始追踪。”
陆潮声挂电话，对海川说：“你现在去确认三件事：折叠门材料有没有货；施工队能不能通宵；三维模型今晚八点前完成压力测试。”
“那你呢？”
“我去指挥中心等检测报告。”他说完往外走，手放在门把上又停下，“把‘飞天·回声’的动捕数据也同步给舞台组，万一用虚拟替补，不能卡。”
海川点头，走了。
指挥中心的大屏滚动着倒计时：距明日复查还剩14小时38分。
陆潮声坐下，解开领带，换了个姿势。膝盖轻轻敲了两下，又停了。
手机又震。
还是那个号码。
他点开，是一段音频。背景有工地金属碰撞声，一个变声的声音说：“你们改不了的。通道就这么宽，设备就这么放。要么停演，要么等着被烧死。”
陆潮声听完，把音频转给技术组：“比对声纹，查录音环境噪音。”
他打开邮箱，找到草稿，标题是《虚拟演出模块重启预案》。光标停在第一行，他删掉“鉴于资金紧张”，改成：“优先保障物理空间安全冗余”。
他保存，没发。
屏幕上跳出提示：折叠门材料已下单，预计20:00到货。
他盯着那行字，膝盖又敲了三下。
二十分钟后，澈清来电：“视频用了星耀去年‘未来音乐节’的特效包，参数一致。IP是假的，但上传节点在朝阳区数据中心，和他们办公地一样。”
陆潮声“嗯”了一声：“留痕，别惊动他们。”
“你要反击？”
“不用。”他说，“他们想看我们慌。我们越稳，他们越急。”
挂电话后，他调出园区监控，重点看施工区和配电房。又打开财务后台，确认备用金只解冻十万，用于买应急材料。
海川进来，手里拿着打印件：“材料到了，但施工队要三倍加班费。”
“批。”陆潮声说，“从我绩效里扣。”
“你没必要……”
“有必要。”陆潮声打断，“这不是钱的事。这是告诉所有人，这个项目，我扛到底。”
海川沉默几秒：“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管太多。但现在我知道了，你不是不信别人，你是不敢松手。”
陆潮声没接话。他站起来走到大屏前，放大舞台结构图。
“你看这里。”他指主承重柱的位置，“原来设计藏在背景屏后面，如果把逃生门嵌进去，柱子既能支撑又能当引导标识。一举两得。”
海川仔细看，忽然笑了：“你真是……连螺丝钉都能算成资源。”
“我只是不想死在自己搭的舞台上。”陆潮声说，“更不想让别人看着我们烧起来。”
两人继续修改。
23:17，压力测试通过。
凌晨1点，第一批折叠门运到园区。
凌晨3点，新模型完成最终校准。
陆潮声靠在椅子上，闭眼五分钟，又睁开。大屏倒计时变成5小时12分。
他起身走到窗边。外面还在下雨，打在玻璃上哗哗响。园区路灯昏黄，施工区亮着几盏灯，人影来回走动。
手机亮了。
新消息。
还是那个号码。
这次没有内容，只有一个位置共享：听潮阁园区东侧围墙外，距离237米。
陆潮声盯着那个红点，慢慢坐回座位。
他没报警，也没通知安保。
只是把指挥中心所有摄像头权限调到最高，又给澈清发消息：“如果接下来半小时，东围栏监控黑屏超过十秒，立即启动三级响应。”
然后他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安全不是底线，是唯一的路。
写完，他抬头看大屏。
施工进度更新：
【逃生门材料已到货】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